雨纷扬大为讶异:“你去……去见了她?”
傅雪薇点头道:“我知道你这些日子以来所有纠结痛苦的根源,都是因为被母亲的期望截断了退路。只要能让你母亲松口,为你解除这道束缚,事情就会大有转圜之地,就试着去找她谈了谈。”
雨纷扬愣了一阵才问:“我母亲她怎么说?”
傅雪薇这回笑得更加得意:“我猜的没错,她还是位真心疼儿子的好母亲。”
雨纷扬最清楚自己母亲的执念有多深,听后完全不可置信:“你……能说服的了她?”
“说服……也算不上吧,她自然不会对我这个头次见面的人承诺什么,只是说会考虑一番。不过她都被我说得潸然泪下,想必都是听进心里去了。”傅雪薇就像在说一件家常事,还为雨纷扬面前碗里夹着菜,“只要她放了手,你就可以向紫曈他们亮明身份,将一切苦衷说个清楚,再与他们统一立场,携手对付定王和素玧,将功折罪。他们终会理解你,原谅你,不至于将菁晨的死怪到你一人的头上。你的麻烦也就可以解了。”
饶是长于谋略的雨纷扬此时也难绕得过弯来,他所面对的死局,真能那么容易解开?
傅雪薇见他呆若木鸡,又笑道:“真有那么难以相信?我知道,母亲与儿子之间总会有很多隔膜,她觉得你不懂她,你也觉得她不懂你,其实很多事只要开诚布公地说个清楚,也就互相都懂了。她执念再深,也还是疼爱儿子的,不忍心见你痛苦挣扎。我替你打了头阵,你再去好好将自己心中所想向她陈述一遍,戚华夫人一看就不是位心硬的母亲,可比紫曈母亲好对付得多,她自会理解你的。”
雨纷扬又将她的手抓过来紧紧握在手里,激动道:“雪薇,这件事若能办成,你简直就是我的救命恩人。”
往日锋芒毕露的幕后主使竟然成了个天真孩子,傅雪薇噗嗤笑出来:“救命恩人有何稀奇?我早就救过你一命的,可见你已经忘了。”
想起芙蓉别院外的那个雪夜,雨纷扬更是满心暖意,有些失神地说:“没错,还好有你在。”
傅雪薇端起碗来吃着饭,挑衅般地睨着他道:“你当初将身世秘密告诉我,打的还是尽快博取我信任的主意吧?这回可该明白,你这个腹黑阴险的幕后主使,也有用得着我来出手相救的时候。以后都别去那么轻易看不起人。”
雨纷扬高傲得惯了,被她戳得如此直白,不免颜面无存,便又强撑门面道:“你怎知那不是我高瞻远瞩,有意为之?”
说着也端起碗来吃着。傅雪薇只是笑笑作罢,也不乘胜追击。
阳光明媚,清风徐徐,坐在房檐下的小桌旁吃着家常便饭,两人心里都是一样恬静祥和。傅雪薇时不时便去抬眼瞄一瞄雨纷扬,既感甜蜜又觉怅然。经过了与朱芮晨的那些恩怨纠葛,她以为自己已将心力耗尽,更是罪孽深重,没了重获幸福的资格。想不到眼下竟得到机会走近了这个男子,难道未来竟可以与他长相厮守,过上无数个如现在这般宁静的日子么?那简直是原来想都不敢想的快乐。
雨纷扬感觉得到她瞄过来的目光,也体会得到她这心情,知道她还不敢对未来抱十足的期望,本有心告诉她,自己也觉得这样很好,也希望等到一切了结之后,天天都来陪她过这样的日子,可又觉得毕竟前途未卜,依旧困难重重,还是等到自己有了更大的把握之后再说更好,就忍住了没说。
接下来要做的,就是去找戚华夫人好好谈妥,确定将来的动向。雨纷扬知道自己出走四天,宇文禛定会在戚华夫人住处周围布下眼线,为免打草惊蛇,就决定天黑之后再潜入进去面见母亲。
等到夜幕笼罩,傅雪薇陪他来到附近,见到那座小院在夜色中的剪影,雨纷扬竟有些近乡情怯之感。他停了脚步向傅雪薇问道:“依你看,我母亲究竟是真的想通,愿意放弃执念让我解脱,还是只不过一时被你说得勉强松口?会不会她打的主意就是想骗我回去,再来劝我收心,继续替她达成心愿?”
这两样可能对他可是一天一地的差别,他竟会为此紧张犹疑,傅雪薇暗觉好笑,劝道:“你别那么信不过自己母亲,听我的,你就将昨日来找我时那副失魂落魄的可怜模样演给她看,若能掉上些眼泪是最好,她定会心疼你,再不忍心为难你。”
雨纷扬又走了几步,干脆扭头往回走:“罢了,天都这么晚了或许她已睡下了,不如等到明日一早再说。”
傅雪薇硬生生推住他:“你怎能……怎能如此没出息?可别叫我看不起你!”
雨纷扬泄气不已,只好硬着头皮转过身,又朝小院走去。手里握着傅雪薇的手,想到此举成败对自己意义非凡,对她也一样意义非凡,自己为了她也该尽力一试,也就勉强鼓起了勇气。
“在此等我。”雨纷扬说完就展开轻功,悄无声息又迅捷无伦地赶了过去。
傅雪薇静静等在野外树下,望着他的身影消失,心里也一样七上八下。等他顺利过了母亲这一关,将来应对宇文禛和素玧也会有诸多麻烦需要面对,不过那总还是向着好的方向发展,她并不担忧。眼下只能盼着这一关可以顺利通过,千万别出什么岔子。
就在她揉捏着衣带想象雨纷扬正与母亲谈些什么的时候,雨纷扬却忽然回来了,神色严峻地对她说:“不妙,我母亲竟然已被接回王府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