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扬却在这过程中都在做着梦,梦见自己去向紫曈解释,他不是有意要杀菁晨,也在为此痛不欲生。这三天的工夫里每每打个瞌睡,他都会做起这个梦,已数不清做了多少次,而这一次因被身边的温柔照料安抚下了一点情绪,梦就做得更美了些,竟然梦见紫曈点了头,对他说还能谅解他。
天底下简直没有比这更美的事了!
雨纷扬觉得自己就像被人从地狱捞回了人间,全身都轻飘飘的。依稀感觉到自己被一双手扶起了肩膀,随后一杯温热的水被喂进了嘴里,更是将舒适惬意送去了四肢百骸。
他无力地睁开双目,看到烛光之下一个模糊的女子面容,却分辨不出是不是紫曈。闻到那似有若无的淡淡香气,心神更是一阵迷乱荡漾,他很快坚定了起来:这自然只会是紫曈了,我又得了她温柔相待,就像那段最美的日子里一样,这一回,可无论如何都不能放她走了。
旖旎之感勾起了同样暧昧的回忆,当时紫曈将他扑倒在床上,楚楚可怜地对他说:“纷扬,咱们不等回永宁成亲,我现在便将自己给你好不好?”然后就来吻了他。
对那份温存的渴望太过强烈,近乎疯狂,雨纷扬含混应了一声“好”,一把搂住面前的女子,翻身将其压到了床上。
傅雪薇还在投入地思考着如何帮他解围,猝不及防地被他压倒在床,大惊之下刚要说话,就被他的吻封住了嘴唇,一时思绪全都乱作了一团,下意识地抬手抗拒。
雨纷扬一边按下她的手,一边胡乱拉扯着她身上的带袢,抬起唇来恳求般地说着:“曈儿你别怕,我这次一定全听你的,将来一切一切,都听你的,只求你依了我,再别舍我而去。曈儿,我自会一辈子好好待你……”
傅雪薇心中百味杂陈,与上一个她爱的男子亲近时,听的是他在唤着“花凝”,这一回面前换了个人,却也换了另一个女子的名字,自己怎就至于如此悲哀,如此下贱!
她用尽全力将雨纷扬推在一旁,抓起盆里湿淋淋的面巾甩在他脸上,喝道:“你看清楚我是谁!”
面巾上的水已经冷了,雨纷扬被她推的背脊撞上泥墙,再被这冷水激了脸,也就清醒了几分,看清了眼前的傅雪薇。呆愣片刻,他更是羞愧万分,惶然无措道:“雪薇,我真是……真是个祸害,走到哪里都要祸害人,我这就走……”
说着就爬下床来,往门外走去,却是脚步踉跄,扶住了身旁桌台才免于摔倒。
傅雪薇知道这样不行,在这种时候她再不管,这个人说不定都要活不成了,就过来拉了他的手臂道:“不行,你不能走。”
雨纷扬本就头重脚轻,被她这一拉就站立不住,跪坐到了地上,也带的傅雪薇坐到下来。雨纷扬毕竟醉得不轻,清醒着的意识还占不到一半,这时被傅雪薇搀扶着,望着她长发披肩、满怀关切的模样,便觉得这份柔情就是自己眼下唯一能抓到的救命稻草,简直像饥饿多日的人眼中看到的食物,是完全无力抗拒的巨大诱惑。
傅雪薇身子僵硬地动了动,恐慌地颤栗着,却没再推开他。
还是雨纷扬凭着最后一点理智克制住了欲念,放开傅雪薇,支撑着站起道:“不行,我还是得走,这样下去……非得犯下大错不可……”
傅雪薇愣了愣,沉静了下来,拉来旁边一张板凳,扶他坐到上面,自己则走开几步,麻利地系好衣带挽起头发说:“你哪里也别去,至少好好在此歇上一晚,等清醒了再说。我去另寻地方过夜就是。”
雨纷扬虽然头脑昏沉,却还是体会出了她此刻的想法。她是对他有情的,所以才会不去抗拒,而自己的坚持倒像是有了另一种解释。毕竟她曾有过那一夜的荒唐过往,自会比寻常女子多了一份自卑。
见傅雪薇就要走出门口,雨纷扬冲过来拉住她的手道:“雪薇,你千万别以为我是嫌弃你。事到如今,我还有什么可嫌弃你的?明明是……是我配不上你啊!”
他松开了手,踉跄退后两步斜倚在墙上,满面颓然,“我亲手办砸了所有事,亲手将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如今只知道自己眼下还活着,都不晓得明天又该怎么活,要是做出这种事,我还能许给你什么?我不是嫌弃你,而是嫌弃死了我自己!”
傅雪薇望着门外夜空,感受着夏风吹起脸边散发,心头愈发空明沉寂。
她叹了口气,又走回到雨纷扬面前,正色说道:“我也曾经办砸了事,曾将自己推到了万劫不复的境地,也曾以为过了今天,就没什么可活的了。那会儿世上唯一能给我一点支撑,让我觉得还能投奔的人,就是你。当时你根本不将我放在眼里,甚至还在怪我擅自行事,连我自己也不明白,为何会对你心有依赖。现在我明白了,那是因为,天意注定了你我同病相怜,注定了有朝一日,我会陪着你一起,万劫不复。”
说完,她就伏到了雨纷扬怀里,仰起头去,吻上了他的嘴唇。
雨纷扬尚有些不安,退避道:“雪薇,我不该……”
“没有什么该不该的。”傅雪薇说得笃定从容,“纷扬,我很清楚自己在做些什么。我就是想用这样的办法将自己与你拴在一起,让你知道,无论你做了多大的错事,招惹了多少人来恨你,世上总还有一个我会理解你,包容你,无论前途吉凶,都情愿陪着你走下去。”
这份义无反顾的支撑,正是雨纷扬眼下最需要的慰藉,满怀柔情好似洪水决堤,他终于再无顾忌,将傅雪薇紧紧抱进了怀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