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话终于成功地刺激到了雨纷扬。
朱芮晨眼看着他一改那副成竹在胸的悠然姿态,变得脸色阴冷,手背也爆出了青筋,显然盛怒待发,慌忙道:“你别……别去动手……”
雨纷扬仍然定定地端着挽弓姿势,声音冷冽如冰:“你告诉我,是不是真的?”
朱芮晨几近疯狂:“不是!自然不是!这是小白想救菁晨使出的笨招数,你别听他胡说!”
雨纷扬噗嗤一声笑了出来:“我比他还笨,临到此时还计较这个做什么?你们几个倒是真将我的脉门握死了,以为这样便能左右的了我。不过他这么费尽心机来求死,我不去成全,好像也很不道义呢。”
看着他随时可能离弦而出的羽箭,朱芮晨恐慌得几近崩溃,身上力量却仅仅够抓住他的袍角:“你……你说过由我来选,怎能出尔反尔!”
雨纷扬瞥了他一眼:“是由你来选啊,那你就快说吧,要我这支箭射向哪个,再要迟疑,我这姿势端的久了,不小心一个松劲,可就要射向眼下正瞄准的那个了。”
朱芮晨颓然无力地放下手来,双目黯淡无光,耳边响起当初在瞿阳回善清宫的路上,他与紫曈的那番对话——
“大哥,如果小白与菁晨同时遇险,而你只有机会相救他们中的一个,你怕是会选小白,对么?”
“妹子,你能不说这种不吉利的话么?如今可是大战在即,大伙都是刀头舔血呢。”
当初何尝想得到,连如此荒诞的话,都会一语成真。
一向运筹帷幄的夷吾公子已经穷途末路,毫无选择。他缓缓动着嘴唇,艰难吐出两个字:“菁晨……”
雨纷扬双目蒙上一层复杂的神色。其实不用问,也猜得到他会是这种选择,对这两个兄弟,朱芮晨本就不曾因血缘而对亲弟弟有多点偏爱,而他不同于陆颖慧,身为善清宫首脑后代,他心里对故主的忠诚早已根深蒂固,当初为了保住《上善录》他都情愿牺牲菁晨,眼下又怎会舍弃故主血脉来保全弟弟?
雨纷扬的目光紧紧钉在秦皓白身上,那个人与他血缘相近,天资并不比他强,却占尽了紫曈全部的爱恋,没分给他一丝一毫,还有着无话不谈的挚友,以及对他无私关怀又忠心不二的兄弟,可谓是拥有一切他想要追求、却从未得到过的东西,真是容不得他不去嫉妒。
事情的结果总是对他毫无悬念,相比事前想象,临到真实发生时他所能感触到的唯一不同,就是心口真切的冰凉。
雨纷扬缓缓闭了一下眼睛,松开了手指,任由强劲的弓弦将羽箭推离出去……
清风卷着一片又一片云彩飘过天空,时不时就遮了阳光,映得人脸上阴晴不定。草木被吹得瑟瑟乱响,他们几人一沉寂下来,周围就再听不见人声,这块荒野之地好似与世隔绝,任他们的情势再怎样紧张凶险,也不会为外人察觉。
紫曈抬手理了下被风吹乱的长发,回首看去,仍是未见朱芮晨的踪迹。身周除了素玧的絮絮不止之外一直混着风声飒然,距离又已隔得远了,以至于她一直未能听见秦皓白的喊声。
“你说的够多了,我们也走得够远,是时候回去了。”紫曈冷淡说着,转身往回走去。
素玧咯咯一笑:“他们担忧你会有不测还算合情合理,那三个大男人还需要你放心不下?”
紫曈心头一震:“没错,我们是这样想的,你们也猜得到我们会这样想,所以背着我去向他们下手,才能做到出其不意!”
话音未落,便听到身后有着一丝风声迫近,她本就对素玧满心提防,也就得以及时察觉,这时飞快转身,抽在手中的青元剑在面前一挥,将飞射过来的两条尺余长的小蛇拦腰斩断。四截蛇身摔落在地,挣扎扭动,情状骇人。
“你早就该来直接动手!”紫曈恨然说完,抬手射出两支银针。
素玧情知难以躲避,干脆坦然受了这两针,却仍然行动自如地自行将其拔出丢弃,冷笑道:“你以为梵音教主会对中过一次的麻药还不去研制破解之法么?”
没等她说完,紫曈便挺剑扑了上来,素玧惊得失色,勉强避过剑锋,一张手散出一蓬淡绿烟雾。紫曈同样不闪不避,坦然受之,也是同样不为其所动,手上招式毫不迟缓,边进招边道:“方才你说了那些废话的工夫,我早将你身上带了哪些毒物分辨得一清二楚,也都做了准备。你就省些力气吧,你我之间论使毒御毒是谁也奈何不了谁,可我好在还比你多上一个长处,那就是还向武林高手学过武功!”
她的武功虽然低微,拿来对付丝毫未曾学武的素玧还是颇有余力,几招过去便以剑柄撞上了素玧后颈穴道。素玧低呼一声摔倒于地,被紫曈用剑抵住了咽喉。她喘息道:“你还是想来领这弑母之罪?”
紫曈左手揪起她的衣襟,用剑担在她颈间道:“好歹纷扬是与你同路来的,无论他想对小白他们做什么,我拿你的性命去要挟他,总该有点用处。”
刚要押着素玧回转,只听耳边风声飒然,一团白影疾冲而至,一股掌风扫过,轻而易举地将紫曈推出几步摔倒在地,青元剑也松手掉落。
雨纷扬拉起素玧,解了她的穴道,眼含轻蔑地看向紫曈,冷笑道:“拿她来要挟我?可见你成了秦皓白的人,脑子也随着他变笨了。想要要挟我,不是用你自尽更来得有效么?”
紫曈支撑坐起,不可置信地看着他,继芙蓉别院那失控一夜之后,他竟然再次对她动了手,这说明什么?说明他已下定决心对他们再不留任何情面!
“你……对他们怎么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