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金硕道:“因为……师父当时扣住了你,要挟你母亲去杀了白雯天,不然……就要杀你!”
一时间厅中静了下来,只听见鲜血滴落在大理石上的一声声轻响。
可以让一名女子对挚爱之人下去狠手的,原来是儿子性命受到的威胁。
紫曈身心震动,转过目光看向陆齐声:你究竟有多恨那两个人?他们未能喜结连理,还经历了你一手安排的那桩惨祸,一个落得丧夫守寡,一个断臂远走,已然悲惨不堪,你为何还不放过他们?还要安排下如此毒计来折磨他们?
秦皓白微露遗憾落寞:“母亲毕竟是个软弱又糊涂的女子,临当那时彷徨无措,居然没想起向白叔叔摊牌求助,反而乖乖听了你们的话。”
霜月夫人藏了短刀去与恋人会面,想着儿子的安危,终于只能忍下心痛将短刀刺了出去……秦皓白深知,母亲虽天生美貌,实则是个无勇无谋的寻常女子,不然当初也不会那么轻易就因“盛情难却”,答应嫁给了陆齐准。临当后一次这变故,她也想不出什么更高明的应对办法,居然就依着恶人的恐吓,真去刺杀了恋人。得知了这些原委之后,秦皓白对母亲怜恤之余,也不免有着一份怨怼。可惜再怎样怨怼,最终也是无奈。因为,那个软弱的女子,很快也步上黄泉。
陆齐声怔怔望着秦皓白,一声不响,似有些大势已去的觉悟。这事既然当面说的开了,事情还能有何转圜余地?
“后来呢?你除了在这件事中替你师父跑腿传话,还做了些什么?”秦皓白双目充了血色瞪视乌金硕,声音愈发阴翳。
“后来……我……”乌金硕声音剧烈颤抖。
秦皓白蓦地眸光一动,道:“你当时说了一句话,我还记得……”
当时叔叔家来人带了他去,留下他来,却不许他去找颖慧玩,他是有些疑惑的,可一个十二岁的孩子又哪里猜得到那么复杂的内情?之后他被乌金硕领了,送回自家,看见了双目通红、失魂落魄的母亲。母亲急急将他抱进怀里,痛哭失声,被他询问,也不回答。他虽然自记事以来就天天都见母亲郁郁寡欢,却是头一次见她如此失态。
乌金硕在一旁看着这幕母子重逢,歪了嘴角笑道:“原来只需用上这一招,你便会乖乖就范,早知如此,我与师父都无需等这么多年了。好生照顾着你这宝贝儿子,可别等我们想来寻他时,找不见他。”说罢抛下一路狂妄笑声,扬长而去。
那时的他看到,母亲的脸色越来越白,秀美的嘴唇剧烈颤抖着,目中光芒渐渐黯淡……
“你……曾对霜月说了那种话?”陆齐声满面讶异,盯着乌金硕。
秦皓白神色苍凉悲苦,似是恨不得钻回到回忆中去阻止之后发生的事,声音阴森而苦涩:“我当时哪里想得到你那句话里的用意?母亲刚刚为救儿子杀了心上人,经历了痛彻心扉的剧变……是你那句话给了她最后一击,令她彻底绝望,认为将来只会无穷无尽地为你们要挟利用。这才会……撇下我而自尽!”
暗影中,紫曈闭了一下眼睛,无声地滚落两颗泪珠,心酸不已。那位夫人虽为杀了爱人而痛苦自责,生不如死,却仍有儿子可挂念,可听了那句话,知道身边虎视眈眈的恶人终于拿住了她的把柄,再不会容她有安宁日子可过,这才万念俱灰,只余下一条绝路。
她也有错,错在糊涂,错在懦弱,可她终究落得绝望自尽的悲凉后果,正是可怜,可悲,又可叹。
乌金硕颤声说着:“我……我也未想到……”他是未想到,当时他不过是得意忘形才说了那句话,尚且幻想着将来故技重施,以那孩子要挟秦霜月,给他一些好处。他的目的绝非逼她去死,却比这更加龌龊不堪。
回思着母亲当年的苦难,秦皓白却没有如陆颖慧一般落泪,而是脸上现出深深冷笑。他惯会冷笑,平素也常要将冷笑挂在脸上,而这一次的冷笑却不同往日,那纹在眉眼唇边的笑意,阴森冷酷至极,好似剧毒之花,奇美绚烂之余,又令人心胆俱寒。
戳在乌金硕背上的手开始缓缓滑入那个创口,越来越深。乌金硕痛的几欲晕厥,嘴角冒出血色泡沫,挣扎道:“我也是……倾慕你母亲才……饶了我……”
这个猥琐龌龊的男人,居然也早早惦记上了那位美貌夫人,多年来妄想着帮师父达成所愿的同时,也能借机捞些油水。在陷害秦霜月与白雯天的一系列事件中,他奔波跑腿,并非只为忠于师父,更多的是为这个不可告人的一己私欲。
“凭你这种货色,也配对她心存非分之想?”秦皓白一字一钉地说了这句话,将左手也探入了那道伤口,吐出一股劲力。
只听得“呼啦”一声,乌金硕的身体被生生撕裂成了两半,分别甩到左右地上,鲜血瞬时溅了一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