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一夜注定是个不眠之夜,紫曈在次日就来到小院正厅,交给秦皓白几种调配好的药品,仍如昨晚那样,对他冷淡平静地交代:“这种药包专门对付毒紫花粉和各种毒虫,须得一直揣在怀里,见到吟吟后,也给她一份;这种药丸是谷口毒瘴的解药,你入门之时先服下它,再去推开石门,便不会中毒;这一种可以趋避我所见过的梵音教各类毒药,等到你觉得中了毒,身体有所不适的时候再吃;这副手套是我刚缝好的,上面浸过药液,戴上它可以防止触到毒物……”
秦皓白答应着,一一收好。
紫曈都交代完毕,静默了一阵才道:“只要你行踪隐蔽,可以避开与素玧的直接照面,这些药物便可以保你安全无虞。倘若真与她照面……”
她抬起目光直视秦皓白,说得冷静决然,“只要你下得了手,不去对她手下留情,也不至于有何风险。你要记住,你是去救吟吟的,我已经欠了她太多人情还不过来,为了她,也为了我,你决不能心慈手软。对恶人的姑息,可就是对好人的伤害。”
她临到这样伤心难过的当口,竟还支撑着理智,为他细心筹划,秦皓白暗中喟叹,郑重点了点头,有心劝她些话,却又无从说起,就朝坐在一旁的朱芮晨看去。朱芮晨很默契地回了他一个眼神,意即让他放心离去,不必挂念这里。
秦皓白便没再多言,就此乘马离开。
他走之后,紫曈就回去东屋楼上摆弄自己的药品,直至傍晚时分,朱芮晨叫她下楼吃饭。
朱芮晨像模像样地在正厅方桌上摆好饭菜,对走进门来的紫曈炫耀着:“瞧瞧,哥哥我不但武艺超群足智多谋,做饭炒菜也是一把好手,快来尝尝我的手艺,可不比杨嫂的差。”
紫曈并不答话,也面无表情,只管坐下来,捧起饭碗就吃,倒是一点也没有心事重重茶饭不思的样子。
朱芮晨琢磨着劝解之词,一边为她夹菜,一边开口道:“你是个小女子,没必要把心思放得那么深,应该再率性着些,该高兴时便去高兴,该难过时便去难过,又没人笑话你,也没人需要你惦念操心,又何必辛苦绷着?”
“那你说我该怎么办?大哭上一场?”紫曈冷冷瞥他一眼,说得一点都不留情面,“我再哭一次便会成为瞎子,又没人来娶我,你要我到时怎么过?你养我啊?”
朱芮晨的筷子凝在空中,不知如何是好。作为当初推波助澜的主谋之一,他也像秦皓白一样满心歉疚,也一样不知眼下情况该如何解决。
“还是小白好。”朱芮晨呆愣了一阵之后,忽然冒出这么一句话。
紫曈停下吃饭,抬眼来看他:“你说什么?”
朱芮晨叹了口气:“小白虽然时时犯傻,该想通的事总想不通,但他一直将你放在重过他自己的位置,为了让你过得好,他不但愿意牺牲性命,还连将你托付给别的男人都能容忍,他才是真心真意对你好的人。不像雨纷扬……这人即使真是出于情意想得到你,也都为的是满足他自己,而非替你着想。”
“这还用你说!”紫曈狠狠一句噎回给他,拿筷子指了他道,“我就是因为早明白这点,才不愿另嫁他人,情愿等他一辈子。说不定过个三年五载,就能等得他回心转意了呢。即使等不来,我也希望留个念想。可你又做了什么?明知他是在犯傻,你却在帮他一路傻下去!就算纷扬是真心的,就该由你来做这个月老么?你们这些人,个个都在打着为我好的旗号自以为是!”
朱芮晨更是沮丧,好似一个泄了气的皮球,愁眉苦脸道:“妹子,我知道我办了傻事,是我看错了人,害了你。我欠了你老大一个人情,你将来想叫我怎么还,就尽管说,我无所不从。”
“这是你说的,”紫曈睃着他,很快收敛起了的疾言厉色,又去没事人一般继续吃饭,“那你先来告诉我,菁晨和红缨做什么去了?不许有所隐瞒。”
朱芮晨怔住,她居然这么急转了话题,而且看这意思,自己若要说红缨是回家与父母团聚去了,菁晨去送她,是无法蒙混过关的了,想不到紫曈这个看似受了巨大刺激、本该六神无主的人,竟然眼光如此之毒,一眼就看出他一直没提朱菁晨与卓红缨的下落,是心里有鬼。
他别别扭扭地开始交待:“我……和红缨吵了一架,将她骂跑了,菁晨怕她出事,就跟了过去。”
朱芮晨呼了口气,想到说说自己的烦心事来转移一下她的注意或许也好,就不再隐瞒,一路说下去,“那天我们四个来到永宁,谁都放心不下你,想留下来再看看形势。我一时多口,就去向他们挑明了说,红缨与菁晨既然是两情相悦,就没什么必要耽搁下去,应该尽快回去中原禀明双方家人,将喜事办了。没想到红缨当天就与我翻了脸,指着我的鼻子说,她不信如我这么心眼多的人,会看不出她心里爱的……其实是我。”
想起当时尴尬为难的场面,朱芮晨有些说不下去。紫曈看着他冷淡问道:“然后呢?这就惹得你骂她了?她爱上你也是犯了什么大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