闻先生连连点头:“好,好,一切就听凭郁神医安排,姑娘若真能让我重新行走,可就成了我的大恩人,将来但有所命,我无不遵从。”
雨纷扬一直没来插口,这时看向紫曈,脸上笑意更深了些,似是对她的嘉奖。
三人又闲谈了几句之后,雨纷扬代紫曈告辞,闻先生未多挽留,雨纷扬让紫曈先跟随下人去到马车上等待,他独自留下来与闻先生多说几句话。
等到紫曈离去,厅中只剩下雨纷扬与闻先生两人,雨纷扬才道:“父亲觉得如何?”
闻先生一举变回定王宇文禛,面含浅笑望着门外道:“确实不错,虽说出身低了些,又曾混迹江湖,但斯文有礼,又落落大方,像个见过世面的样儿,做个世子妃,也算出得厅堂了。不过,她小小年纪,真能有如此高明的医术,我却难以置信,你确信她没有夸口之处?”
雨纷扬微低了头恭敬道:“父亲无需多疑,紫曈的医术确属旷世罕见,决计要在那些高龄医者之上,她既如此说,一定有着把握,父亲来日定可恢复行动自如。”
“我信得过你的眼光。”宇文禛点点头,没再显露任何怀疑。
雨纷扬知道,对一个坐了二十多年轮椅的人而言,能恢复行走自是有着莫大的诱惑,所以只要紫曈有这个本事,就绝不会让宇文禛反对他之前为她而改变的一系列部署。
这时宇文禛复又微微含笑看向他:“既然这姑娘如此珍贵,只让她做个世子妃是否委屈了她?你母亲名为定王正妃,却一直不愿长居王府,不若就让这郁姑娘做我王妃好了,将来也好让她亲手为我施针治疗,两全其美,你看如何?”
雨纷扬面上依旧笑得轻松自然,心下却是愠怒嫌恶至极,“父亲何必拿这事说笑?紫曈生性淡薄避世,我能劝服她来做这世子妃,已经废了好大力气,她可绝不会想来高攀这王妃之位的。”
他一向很奇怪,这宇文禛早在改朝换代之前就是异姓王的亲弟弟,也算是出身权贵之家,不知为何骨子里却总透着这份猥琐龌龊,难登大雅之堂,连到了这个年纪都不见收敛。
单说眼前这事,哪有一个当王爷的父亲来跟儿子说这种戏言的?何况他们还并非亲生父子,更不必说,雨纷扬清楚,他既然吐了这个口,就并非全是戏言,是真动了那副龌龊心思的。
若能让紫曈贴身为其医治,自是比转手于其他医者对他更有利。而这位自二十五年前受了重伤后就失却男子功能的定王,却并没因此失去对女子的喜爱,这些年来没少搜罗美人姬妾,见到紫曈这青春貌美又对他大有价值的女子而动心,再正常不过。
就这样一个人,还想学唐明皇抢儿媳妇。雨纷扬完全不能理解母亲怎至于为了达成心愿,就将他们母子都托付给这么一个不上台面的男人。他再次打定了主意,等到将来用不着这人的时候,一定要亲手收拾了他。
宇文禛试探之后见了他这反应,就笑了笑,并不坚持:“咱们父子这许久未得团聚,不说点戏言岂不是容易生分了?为父知道你为这姑娘花了老大心思,自是绝不可能情愿放手的,我也不会真起了那夺人所爱的念想。待我回府着人好好安排一下,这几日就将她先接回王府来吧。”
雨纷扬有些迟疑:“婚事想来也无法那么快就定下来,现在接她进府也没有合适的名分。不如先让她在彩云阁住着更好。”
宇文禛道:“你也说过还有别的江湖中人打她的主意,就不怕迟则生变?”
雨纷扬想起这两日发觉的那个跟踪者,以及去向不明的秦皓白,也是放不下心,即使调去再多侍卫,彩云阁与定王府的防范也是天差地别,将紫曈接到府里是会限制她的自由,不过有自己陪着,时不时带她出去城里逛逛也是无妨,便答道:“那就依着父亲的意思。”
宇文禛颔首道:“蒋助兴那边的事你无需操心了,我上月上了一道密折将他贻误粮饷的事报了上去,贬官的旨意想必已经发到他手上了。”
一句话又为雨纷扬添加了烦恼。贵州总兵蒋助兴即为蒋吟吟之父,本来是宇文禛的故交,所以才与他家定了二女婚事,只因雨纷扬之前断然退亲,蒋助兴有所微词,宇文禛近几年本就对其有所不满,担忧他会因此生了异心,就向皇帝递了密折,以往日从蒋助兴那直接得来的把柄参奏,令其被贬官,进而换上宇文禛更为信任的人接任。
这事在此之前雨纷扬已经听到手下报告,感慨宇文禛的翻脸无情之余,也难免自责负疚。他对不起吟吟的地方,这下可又多了浓重一笔。
宇文禛见他未答言,便道:“你的取舍不错,一个贵州总兵的女儿,确是比不过这位神医姑娘更有用处。你若觉得对不住吟吟,将来将她娶来做小就是。蒋助兴谪守广西,官降三级,他女儿能为我儿子做个小,也算高攀了。”
雨纷扬一个字也不想再听下去,当即起身施礼道:“我先送紫曈回去,其余事项留待回府细说吧。”
告辞后去到马车找紫曈,雨纷扬没有再去避嫌,不再骑马,而是陪她坐了车。里面那个瘸腿继父竟然在觊觎他所爱的女子,这事简直比吃了苍蝇还恶心,他需要花点力气才能忍下这份不快,别来露在脸上,也盼着赶紧能将这事暂且忘记。
没想到刚离开这座宅邸大门没多会儿,紫曈就含笑问道:“你父亲对我可还满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