雨纷扬没有显露出丝毫兴致,取过她手里的卷册放到一边:“大事当前,你都不问问我进展如何,却将精神都放在这些琐事上。难道婚姻大事,不比什么武功什么高手更加重要?”
紫曈这才想起,连忙正正坐姿摆出一副重视模样问道:“你这么快就回来,一定是进展顺利的了?”
雨纷扬将头一摇:“算不得。父亲前两日出游去了,还要过几日才回来。不过我去拜访了一位世家伯伯,他与我父亲交情深厚,我想请他帮咱们说说情,到时必可事半功倍。”
“那他可同意了?”
“算是同意,不过,他提出要见你一见。”雨纷扬欠了欠身,笑吟吟地说着,“这位伯伯有些腿疾,已是多年沉疴。我便提出让你去为他诊治一番,讨好他一下,好让他来帮咱们多说些好话。”
紫曈一笑:“既是你的世家伯伯,即使不去求人家办事,我也合该帮人家诊治伤病的。一切就由你安排吧。”
等到转过天来,雨纷扬带了她乘上马车,自己骑了马,向永宁城中驶去,路上还嘱咐她,这位闻伯伯人很和气,不必紧张。紫曈笑着回复他,自己一点也不紧张。
她所担忧者,仅限于雨纷扬会因她而与父母交恶,对定王及王妃答不答应婚事,喜不喜欢自己,倒并不十分在意,大不了就一直住在这所宅院里,比进去王府做什么妃其实更顺心得多。
对一个并不爱而只是想弥补的人,她没有任何独占之心,也就完全不计较得失,又何来紧张之说?
马车进城后不久,驶进了一座宅院的大门。紫曈也没去留意匾牌,只知道这里看起来是座富贵人家的宅邸,比之她住的彩云阁更上了一个台阶。雨纷扬显然对这里轻车熟路,下车后无需下人引领,就自行带她穿庭过院,去到内庭一座小厅里。
迎面见到,正座上坐着一位身穿酱色软缎常服的中年人,看年纪已近半百,须发略显风霜,五官相貌平淡无奇,只在眉眼间隐着犀利锋芒,透出一份不同常人的凛然威风。
经雨纷扬引见,紫曈向那人裣衽为礼道:“郁紫曈见过闻伯伯。”
闻先生面含温和笑意,欠了身在空中虚扶一把,说道:“郁姑娘快别多礼,我这腿脚不便,不好起身,还请你别见怪。”说着又笑看了雨纷扬一眼,“纷扬一定对你说这次来是求我办事,其实明明是我贪了个便宜,听说你是中原神医,便厚了脸皮让他请你来出诊,怕的是将来你嫁入王府,就不好再寻机会了。”
这句话令气氛立时轻松下来,紫曈嘴里客套了几句,心里却隐然奇怪:他居然也将纷扬叫做“纷扬”,而非“天枢”,莫非这名字也是他的真名?
三人寒暄过后,紫曈便问:“还请闻伯伯说说,您这腿疾是由何而来,平日又有哪些症状?”
没等闻先生回答,雨纷扬先道:“你先来为闻伯伯诊了脉,探了病情,且看看你能探得出什么。”
紫曈明白他这是想让自己显露一招本事,便点头答应,当即为闻先生诊了脉,只片刻后说道:“闻伯伯的腿上并非有何病症,而是受过旧伤,看来至少已有二十年之久。这处腿伤看来颇重,都因伯伯当年习练武艺,强身健体,才得恢复得良好,并不影响体质,只是碍到了行动。”
闻先生面露疑色:“姑娘可以仅凭诊脉,无需探看我的伤情,便断定这些根由?”说着还看了一眼雨纷扬,显是疑心他提前透露了什么。
紫曈坦然一笑:“人之脉象四通八达,身体各处的情形都可反映。我诊得出伯伯腿上血脉不通,又看不出其它疾病,自然可以断言是外伤所致。”
闻先生微微颔首:“姑娘果然高明,却不知依你看,我这陈年旧伤可还有办法医治改善?”
紫曈沉吟片刻,答道:“眼下我并无十全的把握,不过定下一套施针之法,配合穴位按压,让伯伯在一年之内可以自行站立行走,还是能做到的。”
此言一出,闻先生沉静的脸上露出了讶然:“姑娘是说,我这二十余年的旧伤还可治愈,你有办法让我自行站立行走?那有何来并无十全把握之说?”
紫曈赧然道:“惭愧,我眼下只有把握让伯伯得以行走,却尚无办法让伯伯得以痊愈,恢复得如常人一样,所以才这么说的。”她是自脉象上发觉此人的旧伤不但限制了行走,还波及到了男子功能,行走可以大体恢复,那部分却没有希望,只是碍于男女之别不好直说。
闻先生已经大为惊喜,又看了雨纷扬一眼:“我已在轮椅上坐了二十年,期间请过无数名医,尚无一人敢说能让我恢复行走,姑娘若真能达成此事,真可谓医术通神了。”
紫曈谦然笑了笑:“伯伯过奖了。我自当尽力而为,待我回去将行针顺序和按压穴位之法细细写下,交予伯伯,伯伯每日着人依法治疗,半年后应可以站立,再配合活动恢复,一年后当可自行走动。”
她知道这番治疗须得从腰际至膝盖之间多处穴位下针,即使自己再怎样无视男女之别,依着雨纷扬的关系也绝不好亲自出手,只能倒这一回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