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心里纠结的却完全是另一回事,比起还没临到头上的管家婆责任,方才雨纷扬提出的那个“亲我一下”的要求更加令她介意。都已经到了现在这步,她却还在抗拒着与他亲近,这岂不是很不对劲?
听到他那句话的一刻,紫曈清晰感到了自己心里的抵触与畏惧,也相信雨纷扬一定看出来了。他虽然没表现,但一定很失望,很不快,这是自己在起心让他娶风吟吟之外,另做的一件对不起他的事。紫曈很是内疚。
看着雨纷扬将随身物品挂上马鞍的时候,紫曈默默盘算,就这么走上前去,拉过他的手臂,踮起脚尖去亲他一下,或许也不是多难做到的一件事。距离回到永宁仅剩下几日的路程,这还不是早晚的事么?既然决定了好好待他,为何还要固守这道防线,而不去尽力做些让他高兴的事?
她就这样打算着,一步步走近了雨纷扬,而手刚触到他的衣袖,雨纷扬就立即撤步转身问:“你做什么?”
“我……”面对他这副好似应对偷袭的姿态,紫曈的思绪立时乱了,尴尬不已,可又想到他是那个读心高明的精明鬼,就放松了些,“你明知道我在想什么,方才是你自己说让我……那什么,你难道不是真心盼着的?”
雨纷扬撇嘴一笑:“罢了,上一次亲了你之后是何下场,我可还记得清楚着呢,再不敢造次。将来时日还多,容得功夫慢慢来过。”
紫曈忙来解释:“上次那怎会一样?我现在已经决定跟你,这不过是迟早的事,怎可能还如上次那样待你?现今……可都不一样了。”
“是么?”雨纷扬说了这两个字,就如一阵风般迅捷无论地扑到了紫曈面前。
紫曈感到凉风扑面,感觉道肩膀被他揽住,心头的恐慌顿时好似泰山压顶,惊得她下意识抽身退避,慌乱中背后撞在马身上,跌坐于地,简直狼狈不堪。
雨纷扬仍挂着笑意:“你看,我就说得慢慢来过。”
紫曈还想嘴硬分辩:“是你……你动作太快吓到了我,我可不是……可不是真来怕你。”
雨纷扬跨上马背,看她一眼,揶揄道:“你先止了发抖再逞强吧。”
紫曈也听出自己声音颤的厉害,全身都在发抖,这根本不是理智能控制的反应。原来心里再怎样说服自己接受他,身体却仍旧在竭力抗拒。
她一瞬间懊恼得要命,这算怎么回事?你这副皮囊还在抗拒个什么,临到现在还想为那个无可挽回的人守节不成?这么三心二意又有什么好处,是对得起自己,对得起他,还是对得起纷扬?
两人并骑上路,任雨纷扬再怎样谈笑风生,也再难让紫曈高兴起来,她只是强颜欢笑地应和,时不时就心不在焉地发呆。
雨纷扬也暗中喟叹,在石洞时真不该冒出那么一句话,她好不容易暂且搁下了往日负担,自己却又提醒了她,这又是何苦呢?
他生来身份高贵又超凡一等,一向是众人仰望的对象,从来都是无数的姑娘来倾慕他,他自己从没在讨姑娘欢心方面花过心思,本以为这也算不得什么难事,眼下才发现有点棘手。强大的幕后主使在这点上可就明显落后于夷吾公子了。
往事是结在他们之间的一个巨大的疮疤,既不能无视,又不能触碰,稍有不慎就会弄得鲜血淋漓。只能将希望留给时间,等待创口自己愈合长好。可在这过程里,该如何才能让她这个生来心思过重的人放松下来,别去踯躅自苦,却是个难题。
一路行到当日黄昏,紫曈一直郁郁寡欢,雨纷扬干脆直截了当地问道:“你最初对他动情之时,难道是早早便去与他卿卿我我的?”
紫曈茫然看向他:“当然不是,你为何如此问?”
雨纷扬道:“既然与你真心所爱的人都没那么快便去亲近,你决定跟我才刚过了一天,又何必为接受不来这事,就如此耿耿于怀?想想两天以前,你尚不能想到此刻会随我回家,又怎知再过上些时日,又会是什么情景?且放宽了心,不去多想,眼下想不通的事,说不定过些天就自然通了。”
紫曈满心烦恼,负着气道:“你以后别来与我提他的事,提醒我去想他,我就容易想通了。”
雨纷扬毫不介意:“我不提,你也难免要想,想就想了,算得什么了不得的事?若是那么快就不想了,才奇怪呢。”
紫曈不再言声,他越是这样一副毫不计较的姿态,越是令她心有负疚,觉得自己再不尽快扭转过来心态,就太对不起他。倘若雨纷扬还能像在芙蓉别院时那样,听她一提秦皓白便会怨怒,来强迫她将其忘掉,她心里或许反倒会好过些。
雨纷扬见她之前还能强颜欢笑,自听了他这几句劝解后反而更加抑郁无言了,也深感无奈。不提不对劲,提了似乎更不对劲,不说话别扭,说了就更别扭,当真是没辙了。
忽然想起耿直粗心的秦皓白来,雨纷扬很无稽地疑惑着:连我这样心眼多的人对付她都这么捉襟见肘,当初他又是怎么应付得来呢?
若能抛开素日恩怨,秦皓白听了这话或许会来握了他的手,淌下一把辛酸泪:可算是有人体会到我的难处了,你可不知道当初在岚衾山木屋的那一晚我过得有多辛苦啊……
两人这样又赶了一天多的路,于次日下午来到了太和城。这里是永宁以西最大的一座城镇,繁华热闹在滇地仅次于永宁。
雨纷扬带紫曈去到城里一家客栈,开了两间客房,送她上楼回房时说:“在外奔波了这么多天,今日就在这里好好歇歇。永宁没什么可急着回去,明日我带你在这城里逛上一日散散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