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她心里,永远都是那个人最不可侵犯,一切与之为敌的人物,都需要扫除。
他仍笑着点头:“不错,你是步步算得极好。不过我有一点疑惑,眼下我仍有余力动手,你又是身处我的地界,又打算如何全身而退?这么快说明原委,就不怕我杀你报仇么?”
紫曈没有说话,只缓缓抬起左手,将掌心展示给他——那里一样凝着一团青黑。
雨纷扬又是骇然震惊,“你……你竟然……”
紫曈面色变得柔和,唇边露出真诚微笑,“纷扬,我说过一直将你视作知己,视作最谈得来的好友。我平生头一次亲手杀人,杀的就是自己最好的朋友,又怎能不附送上一点诚意?你从前待我的好,无论是真心还是假意,我都当做好处,铭记于心。除却了你这个强敌,想来世上再不会有人是大哥与小白的对手,我也算了无牵挂。一命赔一命,公平的很。”
雨纷扬感到胸中气血翻滚,越来越是难以压制,极力集中精神才得继续站立,又苦笑道:“好,你竟有心与我同归于尽,真不枉我……不枉我待你之心。我当真是为你做些什么,也都值了……”
身体越来越是痛苦,心情却畅快宽慰了许多。原来在她心里,自己确实有着举足轻重的份量,她要为爱人和亲人扫除威胁,却也情愿为他以命相陪。雨纷扬此刻才真切证实,自己为了她所做的最后这番筹划,果然值得。
初春的暖阳透过窗纸照进暖阁,紫曈伸出手去,感受了一下阳光下的暖意,“距离那十二时辰的期限,还余下个把时辰吧?想必此时拆开绷带,我也能看见了。我内力浅薄,可比你晚发作一阵,只不知道你还能否撑到那时……这是你为我医好的眼睛,不如就让我用它再来看看你,看看这个天地,也算稍稍告慰你的一片苦心了。”
说着她就抬手到脑后,开始拆开一圈圈的绷带。
雨纷扬已经摇摇欲坠,见状连忙冲上前来,抓住她的手腕阻住她继续,却再也站立不住,带着她一同坐倒在了地毯上。
雨纷扬夺下紫曈手里的绷带,颤着手为她重新扎好,凝望着她,喘息道:“秦皓白……离开善清宫,根本不是为了避开你,而是为了调查许家的去向,为你报那杀父之仇。他是去云南探访梵音教了。出去为自己解毒,养好眼睛,去找他吧。”
他越说声音越轻,见她的瘦削脸颊和淡红双唇近在咫尺,很有心吻她一下,最后却将目光落在被自己握住的她的手上,低了头去,在上面印下一个轻吻。
“纷扬……”紫曈迷惑不解,他方才还那么态度强硬,临当此境却没有恼羞成怒,甚至劝她走,这是人之将死的大彻大悟,还是另有打算?
“去吧。”雨纷扬说了这两字后,鼓起全身气力,将她的身子朝门口一推,令她撞开虚掩的房门,跌出了这毒烟弥漫的暖阁。这一招又动用了内力,可谓是自寻死路之举。
雨纷扬躺倒在地毯上,感到身体如坠迷雾,四肢百骸的力量都迅速散去,意识也模糊了起来,心情反倒是前所未有地轻松,仿佛了却了所有的心事,再无挂碍……
傅雪薇一直守在院中,听到房门一响,见到紫曈跌出门来,忙上前扶她道:“紫曈,你们……纷扬他怎样了?”说完等不及回答,便想冲进门去。
紫曈连忙扯住她的衣服道:“别进去,里面满是毒烟。”
傅雪薇瞬间明白了过来,惊得脸色惨白,抓住紫曈急道:“紫曈,你不能杀纷扬,他为了你已经放弃一切,连定风堂都解散了,你还不能放过他么?”
紫曈惊得呆了,他已经放弃了一切,甚至解散了定风堂?那他为什么不与她说?为什么要作出一副继续与她为敌的姿态,任由她下手杀他?
傅雪薇流下泪来,哭求道:“他已经那么悔恨愧疚,都想将自己的命交给你来抵债了,你就真的忍心要他死么?拆散了你和少主的是我,你来杀我就是,放过纷扬吧!”
紫曈被她摇撼着身体,呆坐于地说不出话。他是因为觉得对她亏欠太多,有心以命相抵?
那个曾经运筹帷幄、将天下英雄玩弄于股掌之中的幕后主使,竟然真的情愿为了她而前功尽弃,甚至搭上性命来偿还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