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所芙蓉别院上除了丫鬟仆从之外,也驻守着一些雨纷扬的手下。那封信笺上的命令很快传开,一时间所有人都震惊不已。傅雪薇听说后也很吃惊,同时也稍感放心,雨纷扬既下了这样的决心,这次与紫曈的交谈想必会有个好的结局。
可雨纷扬走去暖阁时的神情语气却仍然令她心怀不安。他下的这个命令,可以解释为他决心放弃一切与紫曈达成和解,却也可以有另一种解释,那就是自绝生路、赔上自己的一切,来补偿她。
雨纷扬进去前留下了话,没他的命令,无论发生何事也不许任何人进入暖阁。傅雪薇等在门外院中,心焦不已。她最清楚雨纷扬这些天来对紫曈负疚极深,也知道他如果不去好好为自己分辩,紫曈为了秦皓白和善清宫,不会再对他留情面。
暖阁中的两人看似功力相差悬殊,实则是那个弱者另有奇招,而那个强者已褪去所有防线。
雨纷扬抱着双臂轻松站立,含笑望着紫曈,心中默念:快将你的高招使出来吧,我已经等不及想要见识。
紫曈叹了口气,眉心舒展了一些,“纷扬,我来时便打了个主意试探你,觉得你若是心怀坦荡,有心与我们化敌为友,进门后见到我点了蜡烛奇怪,就会向我直言相询,而你若是上来便直接出手灭了蜡烛,就说明你对我早有提防,也是存了心要与我继续为敌的。你觉得我如此判断,可有偏颇?”
原来她点灯是这个用意,而见他熄灭蜡烛时所呈现出的失望,其实是对他的惋惜。
雨纷扬颔首道:“原来光是那一举动便已与你划开了敌我之势,这也有你的道理。既已得出结论,你又想怎样?”
紫曈朝一旁缓缓踱了几步,“说了这许久的话,想来时候也差不多了。你看一看自己的掌心,可有变化?”
雨纷扬抬手一看,不禁骇然——掌心中竟赫然凝着一团青黑,好似晕染上去的淡墨。
“你……竟已下了毒,我还以为……”
“你以为,盲人点灯才是为你布下的陷阱,以为灭了蜡烛便可防我下毒?”紫曈接上他的话说道,“没错,我早料到,你若对我心存提防,就会这样以为。而实际上,我放在这房中的毒烟若有那些烛火烘烤着,便不会发作,你等不及向我询问就灭了蜡烛,才是自掘坟墓。”
雨纷扬不禁苦笑,他早知她有所图谋,进门后处处留心,想不到上来便中了她的算计。往日总是他料敌先机,这一回却被她算计得如此准确,几乎没了反手之机。
雨纷扬摇头感叹:“好,你当真高明,不枉我对你高看一眼。”
紫曈面色淡漠地缓缓踱步,“这种毒尚未起名,是我亲手调制,与羊头陀在弥勒庙上为小白下的君蕙草有些异曲同工之处,那就是对内功精深之人作用更为强烈,而且越是动用内力,越是起效更快。你那时若非自作主张以掌风灭灯,毒性发作的还会慢些,眼下,已经该有症状了吧?”
雨纷扬自方才起便觉得有些气闷,还以为是自己一夜未眠导致的虚弱感,这时听了她的话,更加清晰地感到胸腹淤塞烦闷,甚至视野都一阵阵模糊了起来。
紫曈继续道:“这种毒烟与君蕙草最大的差别,就是君蕙草只会卸人内力,而这种毒,可以致人死命。另外,它无药可解,想要解毒保命,只能由我亲手施针。换言之,世上仅我一人可解。”
雨纷扬毫无惧色地一笑:“我知道了,你接下来便会让我承诺你,放弃计划再不去与善清宫为敌,不然就任由我去死,不来为我解毒。”
紫曈停下脚步,缓缓摇头:“你不会放弃的,我早已想得明白,凭着你这次伤我之后的负疚之心都不能让你罢手的话,用你的性命威胁,也不可能奏效。看得出你的大计于你极为重要,即使得了你的承诺,事后也防不住你反悔。幕后主使手段高明,我不能为小白与大哥他们留下威胁,只能斩草除根。”
斩草除根……雨纷扬心间散开一股灼烧般的剧痛,也不知是情绪所致,还是毒性上涌。原来无需等到他与秦皓白短兵相接,而只是确定了他的威胁,她便会来亲自下手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