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颖慧驾了马车离开村子,真真是心事重重,失魂落魄,连在官道上与骑着白马的秦皓白错身而过都未发觉。秦皓白回头看看他,调转马头赶了上来,他这匹白马也是罕见的良驹,很快赶到马车一侧,秦皓白飞身跃上马车,娴熟地扳动机括,让马车停了下来。
陆颖慧如梦方醒,看着他呆了呆。
秦皓白蹙眉道:“你这是怎么了?莫非是她出了什么事?”
“她……”陆颖慧又愣了片刻才回过神来,摇摇头,“她很好,我已将她安置在冯老伯家了。”在半个时辰前,他还惦记着等见了秦皓白的面,就先来说清昨日遇见紫曈的来龙去脉,与他商量如何化解紫曈与秦皓白间的矛盾,没想到被刚才的话题一打岔,他反而说不出了。
秦皓白放下了心,淡淡地“嗯”了一声。他也本打算一见到陆颖慧就问清昨日情况,可这一见了面,想起昨日去打探到的那件事,也无从出口。
两人就此相对沉默。
这两个年纪相仿,相貌也有些相似的男子并排坐在马车上,任谁见了,都会觉得他们是对兄弟。可他们却一个姓陆,一个姓秦。此时此刻,这两人各怀心事,都是一样地失魂落魄。
陆颖慧率先开了口:“皓白,你昨日说你遇见了原来的长工郭全?我也有事要找原先的老家人们询问,你我再一起去多寻几个当年的老人吧。”
秦皓白微微点头,又简单“嗯”了一声。
陆颖慧察觉到他的反应特异:“昨日我要问你你便没说,你究竟遇见了些什么事?为何如此心事重重?”他显然觉得,秦皓白的心事,看起来比他急于去查清的事更加为难,也更加重大。
秦皓白转头来望了他一阵,心知这件事终究没办法对他相瞒,便叹了口气,语音艰涩道:“颖慧你说,若是……得知你父亲……竟是我杀父杀母的大仇人,你我……该当如何处置?”
陆颖慧顿时僵住,他的脑筋本就混乱一团,已完全想不明白他这句问话是何意思。
紫曈一顿早饭都吃得恍恍惚惚,不住地想着:陆公子那么凄凄惶惶地走了,但愿路上不要出什么事才好。
冯老汉早早地下地犁田去了。宁老太笑呵呵地抚着紫曈的手道:“姑娘别去担心,陆公子虽然年纪轻轻,却是个顶有主意、有本事的人,他走得是匆忙了点,也不会有什么事的。他嘱咐我们告诉你,过两****便回来。你且安心等他也就是了。”
紫曈勉强点了点头。
宁老太搓着线,摇着纺车,慢悠悠道:“大婶知道,姑娘家初初对一个人动了情,自是一时半刻也放不下。等陆公子回来,大婶一定将你这心意说给他知晓。”
紫曈听得一怔,好一阵才转过弯来:“大婶你……是觉得我对陆公子生了情意?”暗叹这老人家当真执着,昨晚上那茬儿还没忘呢。
宁老太满脸笑意:“小姑娘家的心思,我还是看得出几分的。姑娘你就不必隐瞒了。”
老人家的热心肠和自以为是着实令人无奈,紫曈只好苦笑道:“大婶你又误会了。我昨日蒙陆公子所救,对他满怀感激之情,这会儿虽然关切他的安危,却不是因为对他生了情意。”
“我看你是年纪太小,自己也不晓得对人动情是个什么模样。”宁老太不以为然。老人家的执着可不容小觑。
“对人动情是个什么模样……”紫曈沉吟着,蓦地想起了一件旧事,“宁大婶,我来为你讲个故事吧。”
好热闹的老人家一听有故事听,自是欣然允了。紫曈就此悠悠地讲了起来。
从前,有一位大家主儿的小姐,是远近闻名的绝色美人,引得无数人对她倾心。这小姐也自傲的很,面对众多的追求者也挑不出一个如意郎君,所以直到二十岁仍未出嫁。
后来一次机缘,小姐结识了一位侠客,两人一见钟情。但小姐的家人顾忌到那位侠客年纪已有三十几岁,师承来路又藏头露尾,怕他是个歹人,便不答应他们的婚事。小姐早料到会如此,想了个主意,让家里人摆下了比武招亲的擂台。小姐知道心上人是个武功超群、当世鲜有人敌的英雄人物,若来参加比武招亲,一定力压群雄,到时她家里人也就说不出什么,不能再去反对了。
比武招亲开办起来,那侠客的功夫确实无人能敌,拔得头筹。可是小姐的家人还是介意他的身份,有心毁约。其他的追求者也不愿见到小姐嫁给那人。反对的人众多,那侠客也有朋友与手下纷纷赶来声援支持,双方都实力不小,另有些别有用心的人也浑水摸鱼来搀和,事情越闹越大,这门婚事眼看就要酿成一场江湖火拼。
最后关头,还是小姐自己化解了这场风波。她站了出来,慷慨激昂地告诉大伙,她情愿嫁给那位侠客为妻,即便要与家人决裂,要与天下人为敌,也心甘情愿,绝不反悔。反对婚事的人讨了个没趣,只好收手,眼睁睁看着小姐与侠客喜结良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