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既感惊惶又觉茫然:他为什么要这样做?为什么要用这样极端的办法来考验小白?万一小白没有通过这考验,那岂不是要落得一个极其惨痛又无可收拾的结局?难道他为了达成那个目的,不但不顾自己性命安危,也不怕留给她一生伤痛?
据她对这人的了解,他绝不该会做出这种事才对。这事是如此地不合情理,可又清清楚楚地发生在了眼前,容不得她不信。经过头脑的一阵飞速分析,她心中忽地涌现出了“嗔毒”两个字。
是贪嗔痴中的嗔毒,中毒者会被无限扩大心底的怨念,以至于行事疯狂而极端,不受自己控制……
听到秦皓白一次次被激起了杀机,又一次次按捺下去,紫曈的心也随之反复提起又放下,只苦于没办法出言提醒,直急的泪流满面,在心中一遍遍呐喊:“小白,不要动手,千万不要动手杀他!”
终于听到秦皓白复述出了自己那句话,而那人也满意点头,事情似是可以就此善罢,紫曈的心也就跟着松弛下来。
待得朱芮晨现身,将她救下树来又为她解了穴道。紫曈更是觉得这个劫难总算得以度过,总算不会再见到那个地狱般的恐怖恶果,正带着欣然笑意想去与那人及秦皓白说话,见到的却是短剑剑尖自那人胸前透出的一幕!
秦皓白见到朱芮晨出手救下紫曈,心中登时一宽。于他而言,天下大事无一可以重的过紫曈的安危,只要见她脱险,一切彷徨失措与怒火愤恨立时烟消云散。正想要上前与她说话,却见到那灰袍人先自己一步转过身朝紫曈迎上,还向她伸出了手。
在他看来,这人便是一个正扑向紫曈的恶魔,自己再迟得一步,紫曈就要命丧他手。这在他眼中自然成了一个“别无选择”的境地,成了一个不下杀手便无法解决的事端。
所以他再没犹豫,挺出青元剑狠狠刺入了那人后心,直至短剑没柄。随即将剑一收,看着鲜血从那伤口喷溅出来,如同在那人背后绽开了一朵硕大的红菊,想到他的心脏已被自己刺得洞穿,秦皓白只觉得心中一片快意,总算自从今早得知紫曈被劫走直至方才,积压于心的担忧、惶恐及愤恨都在这一刻彻底得到了释放。
那一刻,他快意舒畅得简直想要仰天长笑,不自禁地暗想:“杀了这人,我竟会如此快乐,这难道是说明,我当真是本性嗜杀的么?”而惶惑之感转瞬即逝,他嘴角勾上一抹笑意,又想:“即便如此又能怎样?即便你们证明了我这本性配不上她又能怎样?事到如今,难道还有谁能阻止我娶她?”
而他的这份快乐,却被紫曈的一阵凄厉至极的惨叫所打断。
她双手捧住头,用尽全身力气喊出了这声惨叫,仿佛要用这叫声撕裂开整个天地,将天地倒转,以期扭转眼前这个绝没办法接受的事实。
周围众人听了这声惨叫,尽皆耸然动容,纷纷想到:究竟是发生了什么惨绝人寰的事情,可以令她绝望崩溃到了这个地步?
秦皓白被这声惨叫惊得木然呆住,眼睁睁看着紫曈跌坐于地,慌乱地爬上前去扶起那灰袍人的肩膀,颤抖着手捂住他的胸前伤口。秦皓白迷惑不解,又向那人脸上看去,只见他的蒙面青布歪下了一点,多露出了一点面目,也就多显露出了一份熟悉之感。
那人神采淡淡地朝他望过来,又对他说道:“你终究……还是通不过我这考验。既然如此,你便不配做她的丈夫,从今以后,只可做她的杀父仇人……”
他这声音虽然微弱,却已十分清晰,并不像方才那样含混嘶哑,可见是恢复了本来的嗓音。而且在他嘴唇噏动的时候,蒙面青布也滑落了下地,露出了整张脸来。
秦皓白听见这熟悉的声音,看清这张熟悉的脸,终于认出了这个劫持了紫曈向自己要挟的人,这个一直在怪言怪语想劝自己放弃嗜杀本性的人,这个刚刚被自己刺穿了心脏的人,
他,竟是紫曈的亲生父亲郁兴来!
秦皓白心头如遭大锤重击,身子一晃,眼前一片漆黑。这世上当真还有一件事可以阻止他娶她,那就是……他成了她的杀父仇人!
这不可能!秦皓白的意识竭力否认,郁兴来怎会有本事挡得住他的武功?怎会有办法潜入善清宫劫走紫曈?又怎可能仅仅为了教化他,就来做这么极端的事?他那天明明和颜悦色地承诺要来参加婚礼,即使放到从前,郁兴来也不过有些自私冷酷,还不至于做出这种疯狂的事。
这些事都太不合理!简直如梦境一般匪夷所思!
一想到“梦”这个字,似乎意识便找到一条出路。没错,除了噩梦,还有什么可以解释如此不合情理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