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袍人却在这时变得语气激愤:“我不要听你说你是为了她而收手,我要你自己真心想通,你为什么不该下手杀人!除了为了她,你难道真的找不到一点理由不来杀人么?”
秦皓白越是看出紫曈的焦急,越是心若油烹,恨不得一时将她救下解开她的穴道,听听她究竟想对自己说些什么,想到自己与她之间只隔着这样一个难缠的怪人,就急怒交加几近疯狂,大喝道:“住口!我为什么要听你这些废话?你快些将曈儿还我!再敢耽误一时半刻,我便真来下手杀你!你一定要我找上一条杀你的理由对么?好,我不杀你便无法救她下来,这理由够不够充分?值不值得我将你一剑刺死?”
灰袍人点头道:“如此说来,若是相救郁小姐尚有其他出路,你便情愿绕我一命?”
秦皓白紧握剑柄,全身都因心神激动而颤抖着,心中暗想:我既然不承认自己是本性嗜杀之人,怎还能轻易出手杀人?如果相救曈儿还有其它办法,我确实就不用再杀他,可是,眼下又有什么办法可以救她?
心里似乱军交战,交战双方一方想要立即一剑将这人刺死救下紫曈,另一方又想极力阻止自己痛下杀手,秦皓白一时间满心纷乱惶惑,颤着嘴唇道:“不错,只要还有别的办法可以救得她平安,我便不来杀你。”
灰袍人道:“只要尚有别的选择,你便不会出手杀人?你真想明白了这点?”
秦皓白脑中回想起紫曈的话,忽然间只觉得胸中豁然开朗,这一刻才真正想通——她那时不是在对他约束规劝,而是向他点明道理。决定自己杀不杀人,决定横行无忌还是安分守己,不应该只为了顺从她的意愿,而应该是他自己辨明是非,应该是他自己去分清何为对,何为错。
他不杀人,不该是因为她不希望他杀人,而应该是他自己切实明白,不该去杀人!
秦皓白想罢,便随着记忆中紫曈的声音说道:“没错,因为人命毕竟可贵,若是不做杀伤也可解决事端,那自然是不伤人命的好。”
灰袍人似是心满意足,点点头道:“好……”
却在此刻,忽听“哗啦”一阵锁链抖动之声,一条银鱼链镖卷向灰袍人身后的老树,缠上紫曈的身子,将她提了起来。
朱芮晨的身形腾空一飘,托在紫曈背后接住她,稳稳落在地上。围观众人本来都被吸引在秦皓白与那灰衣人身上,陡然见到这个变故,都齐齐发出一声惊叹。
且说方才朱芮晨身中银针,一时被麻药药力所制。好在银针之上所喂麻药甚少,他又及时拔了针,再加上他为阻止眼前失态而急火攻心,没过多时便又醒转过来,见身边几个陌生百姓搀扶了他正在向他询问,朱芮晨仍感视野模糊头脑混沌,陡然想起不远处秦皓白与紫曈的形势,意识聚拢在一点——必须去阻止这事!
依稀看清跟前一人是匠人打扮,腰带上挂了一排木工工具,朱芮晨探手抓过一柄锥子,将其狠狠戳进了自己左臂,剧痛袭来,刺激得他头脑立时一清。周围几人见他竟然自刺流血,都是一惊。朱芮晨丢下锥子,抽了银鱼软鞭在手,急急冲入人群。
他没有听见秦皓白与那灰袍人的对话,只知道眼下想要扭转事态最好的办法莫过于救下紫曈,只要紫曈得救,秦皓白与那灰袍人的对峙就会解除,任何恶果也都不会发生。所以他一出手便抖开银鱼链镖将紫曈救在了手里,也为她解了穴道。
紫曈一得行动自如,立时翻身而起,正要向秦皓白说话,却感到几点微温的液滴打在脸上,眼前的一幕立时将她惊呆——那灰袍人面向她这边,青元剑的剑尖已从他的心口透出!
紫曈自昨夜在卧房中被人点穴制住之后昏睡了几个时辰,再醒来时便见到自己伏卧于这棵树上,树下坐着那个灰袍人,周边围了一圈人众。
她一得清醒,很快判断出这个蒙面人的目的一定是拿自己为人质向秦皓白相威胁,心里立时充满了对秦皓白的担忧。待得见到秦皓白真的到来,且与这灰袍人两次交锋都未能将自己救下,更是忧心忡忡。
而听了一阵这灰袍人说话,察觉虽然这含混低沉的声音听来陌生,他的语气却透着熟悉,再见到他偶尔侧过脸来露出的双目,以及听到他话里话外是在劝秦皓白不要下手杀人的意思,紫曈心头轰然一震,明白了过来这人是谁,也明白了他的用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