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来的日子,傅雪薇是彻底离了善清宫没再现身,朱芮晨则变得早出晚归,时常一早便不见了人影,夜间又很晚才回来,人们看得出他还住在这里,却谁也逮不到他的踪迹。
他与傅雪薇的纠葛在善清宫早已不是秘密,大伙儿见到他们这副状态,也就猜到是这两人又闹了别扭,并不觉得意外,只唯一不知,这里面还夹着紫曈这么一个尴尬的人物。
紫曈一心惦记着能向朱芮晨好好赔个礼,再开解他几句,可惜一直逮不到机会。一连数日过去,她唯一一次见到朱芮晨的面,是偶然在前院花厅见到他与计翰一、邹凯等人在一处说话,看上去他仍如往日一般谈笑风生,只是一转头看见她,便立时脸色微变,继而将她视若无物,随便敷衍了那几人几句话就转身走了。
紫曈想要追上前去说话,等到出门早已不见了他的踪影。这件事一出,她更觉得自己是将这位大哥给得罪到家了,愈发颠来倒去地回想当初他对自己的各种照顾,越想越是觉得对他亏欠良多。
紫曈将这副心思去说给秦皓白、陆颖慧与朱菁晨听,那三人却都众口一词地说是她多虑了,认定朱芮晨绝不会真心生了她的气不来理她,秦皓白更是笑她又犯了胡思乱想的老毛病,去为捕风捉影的事辗转纠结,明确告诉她,只要等上一些时日自然就好了。紫曈本也无可奈何,只好依言等下去。
除了这件事外,郁兴来的事也让紫曈放心不下。朱夫人派了人出去寻找郁兴来下落,去到玉柳苑的人放回了飞鸽传书,告知他们郁兴来自从上次离开玉柳苑,一直未归。其余出去打听的人也毫无线索带回。紫曈知道这是郁兴来有意避开,不愿被他们找到。想到自己为了嫁给心爱之人,居然与亲生父亲的关系沦落至此,也不禁无限惆怅。
她本就是多思多虑的性子,被这两件事压在心头,就难免时时心不在焉,闷闷不乐。偏生最擅劝解的那个人这次溜得不见人影,而秦皓白本就拿她所疑虑的这两件事都不甚在意,也不来多与她废话,只另外寻些事来分她的神。
腊月就这样到来,转眼到了距离婚期只剩下五天的时候。秦皓白又带了紫曈来在勋昌城里闲逛,信步走到了城中心的“福庆街”上。想不到的是,他们刚一步入这条全城最繁华的街道,一个店铺掌柜便立于店门外向他们拱手说道:“秦宫主大喜,小老儿提前在此恭喜了!”
秦皓白愣了愣,朝他简单点点头。待他们再向街道里走去,迎面而来的是连成一片的道喜声。几乎所有的店面与摊子主人都来笑容满面地向他们拱手道喜,一些逛街路人也都笑容可掬地跟着附和,他们两人立时如同戏台上的名角儿一般,成了整条街的关注点。这着实令他们措手不及。
勋昌城里无人不知善清宫,一多半的人都认得出这位少主。其实从前的秦皓白也算得上常常见义勇为的,见了欺行霸市的恶人他常是一出手就将对方弄个半死。可惜因他往日太过冷气逼人,又有个杀人如麻的名声,这里的人们没几个称颂他的义举,反而将他也当做魔头来防着绝没人敢于当面招呼。
而近一个多月以来,秦少主有所转性的消息渐渐传开,加上越来越多的人亲眼目睹过他带着未婚妻于街上闲谈笑语,人们也就渐渐褪去了对他的忌惮之心,转而因着好奇想来接近这位昔日的冷峻少主,探一探他究竟是个什么样的人。
时至今日,这些人已然都得出了结论,认定他确实并非一个冷酷嗜杀的可怕人物,又知道几天之后便是他升任宫主并且娶妻的大喜之日,这才纷纷凑着热闹来向他道喜。
见道喜声如影随形,紫曈满面通红不敢抬头,秦皓白初时还礼貌性地点头回应,后来便很快不耐烦起来,陡然大喝了一声:“全都住口!”
立时整条街都静了下来。紫曈如感芒刺在背,悄悄拽了拽秦皓白的衣袖,低声道:“你不自在,咱们走了便是,何必朝人家发脾气?”
秦皓白低声道:“素来只有别人躲我的份,我为什么要去躲别人?”转而又向周围冷淡道:“各位的好意我已心领,还请你们自便,不必再来道喜了。”
周围的商户行人这才讪讪地应和了几声,又恢复了正常。
秦皓白道:“哼,可见待人太过和气了,便有麻烦上身。回头我再要杀谁,就将其揪到这里来杀,让这些人亲眼见见秦宫主杀人的高明手段,看他们以后还敢不敢再来惹我。”
紫曈实感啼笑皆非,又无言以对,只得叹了口气。
“‘秦宫主’,为何我觉得如此难听?”秦皓白蹙眉说完,又舒展开眉头一笑,“不过‘秦夫人’倒很中听。”
紫曈冷笑道:“我怎不觉得中听?好像在说谁家的老妇人一般。”
秦皓白认真想了想:“要么我改随父亲姓白,‘白夫人’是否更为好听?”
紫曈道:“还不如秦夫人呢,再说……难道你要改名‘白皓白’,还是‘白皓秦’?”说着忍不住欢然一笑。
秦皓白摇头道:“什么白皓白?你不记得我对你说过我的本名么?‘廉贞’这名字本就是当年我父亲向陆齐准推荐的,也便是说,那才是我父亲亲自为我取的大名。我本就该叫做‘白廉贞’。”
紫曈撇嘴道:“还白素贞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