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芮晨点点头:“与我猜想的一样。”
陆颖慧问:“大哥既然如此怀疑了他,这次又为何特意找他来调解停战?”
“那天见到他送回《上善录》的时候,我忽然想通了一件事。”朱芮晨眼中蕴着深深的笑意,看向远处的雨纷扬,
“原先我一直以为,那个所谓的幕后主使从前动了那么多手脚,做了那么多筹备,目的就是挑起咱们与各大门派间的矛盾,要让这场大战打起来,最终将咱们一网打尽。而后来频频见到雨纷扬表露出的善意,我便重新琢磨了一遍,如果他是幕后主使,而我若是他,我会如何打这副算盘。于是,我忽然想通了,他的目的根本不是为了将咱们消灭干净,所以说,他是绝不希望这场大战打起来的。”
“你说他本就不希望开战?”
朱芮晨颔首:“你记得当初在绿芜山庄外,是谁提出要开战的么?”
陆颖慧略略回思了一下当日情形,似有所悟:“是皓白。”
“不错,是小白提出的开战,而不是贺远志。”
陆颖慧道:“依你这样说,本来开战这件事便是在他的意料之外。既然他不愿开战,又为什么会阻扰咱们讲和?”
朱芮晨道:“你想想看,如果胡爷爷与鲁常身事先就讲和成功了,局势会与现在有何不同?”
陆颖慧想了想道:“若是跳过贺远志与杜振涛他们,胡爷爷可以与鲁常身、孙祥胜私下达成协议,节义盟便可能瓦解。”
朱芮晨在他肩上一拍:“不错,颖慧妹妹很有长进,以后可任善清宫的副军师了。”
陆颖慧道:“这么说来,他的目的是保留节义盟。”
朱芮晨道:“你再多往前回想一点,从吉祥镇与绿芜山庄对小白的围剿来看,这个幕后主使的真正目的是什么?只是为了杀掉小白么?”
陆颖慧又想了想,缓缓摇头:“他是为了做武林盟主。”
“正是如此。倘若这场大战真的打将起来,节义盟与善清宫势必两败俱伤,伤损严重,到时即便将咱们消灭殆尽,他手里只剩下一伙残兵败将,那么这个武林盟主做的还有何意思?他处心积虑将小白与善清宫推为武林公敌,团结起那么多门派帮会同仇敌忾,又怎可能甘心让局势沦落至此?”
朱芮晨将凤目眯得更细,望着山坡之下,任由发带与衣摆在风中猎猎飘飞,“他自然是比我们更希望停战的。只不过,咱们盼的是就此恢复与世无争,而他盼望的是继续让善清宫做武林公敌来震慑其它门派,让那些门派因着危机之感团结在他手下,为他所用。以后再煽动起点什么事端,赢得人心,再顺理成章地坐上武林盟主之位。”
陆颖慧听了他这番有理有据的分析,深感服气,只是仍有疑问:“即便如此,你又为何经过这次的事后,便确定他就是这个幕后主使?”
朱芮晨道:“经过这件事,我还不能确定,只是觉得他的嫌疑最大。如果他是幕后主使,整件事也就最最说得通了。你想想眼下这个局势,咱们善清宫费尽力气想要讲和,却连正主儿的面都见不到,他竟然在两日之内便联系到了所有节义盟首脑来谈判,哪里有人会如此神通广大?”
陆颖慧恍然点头:“我知道了,这样时候,谁是那个有本事来停战的人,谁便最可能是那幕后主使。”
朱芮晨点点头:“我装作是因为菁晨中毒的事相信了他的为人,主动去向他求助,请他出面调解。正是为了看一看,他有没有停战的能耐。果不其然,这事被他办成了,而且办得如此完美无缺。我实难相信,他若不是幕后主使,还能有这样的能耐。”
他说着勾起唇角笑了笑,“这话若是被曈儿听见,她又该说我是小人之心了。”
陆颖慧回想着雨纷扬的言辞:“他也表示,即便你不去求他,他也会主动去帮忙联络讲和事宜。”
“不错,即便我不去求他,也没有这次菁晨中毒的事,他也会另寻机会参与进来阻止开战。而且也会如现在一般,做成一个向咱们示好的姿态。”
陆颖慧神情凛然:“大哥,我还想到了一件事。我曾听紫曈说过,早在雨纷扬于玉柳苑中与皓白头次照面的时候,他之所以会去玉柳苑贺寿,其实就是由我父亲引去的。”
雨纷扬到郁兴来寿宴上做客,是以陆齐声友人的身份去的。
朱芮晨目中光芒一闪,恍然道:“他是与你父亲相熟的!令尊自梁县被小白废去武功后失踪许久,善清宫出动那许多人都未寻见他,说不定正是因为他得到了雨纷扬的收留庇护。如此说来,令尊随我去绿芜山庄为小白辩解的时候,便是从雨纷扬手里出来,而他所中之毒,也正是为雨纷扬所下。这么一说,他还成了你的杀父仇人。”
陆颖慧神情复杂,微微苦笑:“是啊,原本我以为皓白会是我的杀父仇人。这样一来,我或许也有了个仇人可以恨了。”
母亲之死他无法去怨恨凶手,已成了他永远无解的心结。本以为已经与陆齐声断绝父子情谊,但最终得知父亲是悔悟之后才遭横死,他也极为怅然,也有心为其讨个公道。这一下,雨纷扬便有了成为他仇人的嫌疑。
朱芮晨却已联系上了另一条线索:“你父亲与他相熟,曈儿的父亲还不是也与他相熟?”
陆颖慧很快跟上了他的思路,点头道:“不错,吉祥镇弥勒庙那件事,也极可能是他的手笔。”
郁兴来自己会张开那么大的网围攻秦皓白么?另外,他们也曾听说,当日在夜市上,紫曈与秦皓白本就是遇见过雨纷扬的,事后郁兴来还带紫曈到雨纷扬的宅子里养伤。一切都太巧了,巧得那么不自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