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刚离开客栈须臾,秦皓白便从二楼一个窗口飞身跳下,周围声音嘈杂,他刚刚隐约听见紫曈声音,匆匆赶来,却又不见她的踪影,心下大急,一把揪住一个正与人议论的路人,问道:“方才这里又出了什么变故?可见到一个身穿紫衣的女子?”
那路人见到这生得比姑娘还美的男子凶神恶煞般揪住自己,满心惶恐道:“见……见到了,一个提着宝剑的人要杀她,然后……然后……”
秦皓白将手一紧,厉声大喝道:“然后怎样?”
路人朝马车去向一指:“然后那姑娘被一个赶马车的人带上车救走了。那提剑的人追了过去,都已走得远了。”
秦皓白向刚才蓝衣男子停马车的位置瞟了一眼,又不放心地追问:“那赶马车的人可是穿了一身蓝衣的?”
路人点头道:“正……正是。”
秦皓白顿时心神一松,脸上神情都舒展开来,放开了手,还为他抚了抚被抓皱的衣襟,说了声:“多谢,失礼。”
路人见他如此前倨后恭,茫然不解。
秦皓白却放下了心,紫曈被那个人救走,定会万无一失,他只需坐等他们的消息即可。
那个人,可是这世上他最最信任的人之一。不过……秦皓白望着远方,又忽觉几分好笑:这位兄弟不来出声向他求救,反而选择自己驾车携她逃走,所为何故?是想要趁机过过英雄救美的瘾么?
且说那一边,街上行人纷纷退避,让那辆飞奔的马车通过。
紫曈看着郁兴来打马扬鞭地追来,绝没舍弃的意思,想到这位昔日的父亲竟如此执着于置她于死地,心里又是惶急又是酸苦,凑到车前道:“师傅,这马车怕是总难跑得过奔马,要不然……你就将我放下好了。我爹爹他铁了心要杀我,若被他追上,怕是要连累得你性命不保。”
蓝衣男子道:“姑娘放心,旁人想要骑马追上我的车,也没那么容易。”
紫曈稍感奇怪。马车跑过奔马,真是那么容易的事?
这时注意到,这人姿态轻松地坐在车夫座上,马鞭已放在身旁不用,紫曈更是大奇:“师傅你不用挥鞭打马,竟然便可以让马跑得如此之快,莫非你这拉车的马儿是什么神驹?”
那人声音里透着笑意:“我这车跑得快,不是马好,而是车好。因为马车轻得很,马儿拉起车来毫不费力,所以不用打它,它照样跑得很快。相比起来,后面那追来的马儿驮了一个大活人,怎可能跑得过我的车呢?”
马车再轻,上面也是乘了两个活人,这马负担又怎会比郁兴来的那匹更轻?紫曈觉得,他这解释怎么听都像骗小孩的鬼话,就像“你再哭老妖精就要来抓你”一样的荒诞不经。
蓝衣男子没有回头看她,却体察到了她的疑虑,换了郑重的语气道:“姑娘放心,在下既然管了这事,就没有半途而废的道理,也一定有着管成的把握,绝不会任由你为他所害。”
声音温和可亲,语气谦和有礼。
多年以来,紫曈头一次听见别人如此客气礼让地对她说话,不由得心生暖意,对这位车夫师傅的好感大为增加。既然人家是个大好人,那么不管他有没有说出个可靠理由,她都情愿相信这好人有着救她脱身的本事。
不多时马车出了福远镇,在郊外官道上奔驰开来,更是飞快无阻。郁兴来的马被越落越远,终于不见。紫曈彻底松了口气,感激道:“师傅,多亏有你相助,多谢你的救命大恩。”
蓝衣男子回过身来,朝她微笑道:“只是举手之劳,姑娘无需客气。”
紫瞳终于见了他的正面,不由得一呆,眼前这人,显然不适合用“师傅”二字来称呼。他年纪仅在二十上下,身形清癯,面色白净,眉清目秀,神态温文,气质儒雅,面含淡淡笑意,整个人都如他这一身衣衫的浅水蓝色那样,恬淡宁静,令人观之舒心。
她这两日也见过不少赶车师傅了,却没见一人似这般斯文清隽。这哪里像个车夫?分明是个书香门第的翩翩公子。
紫曈当即改了称呼,又在车上欠身施了一礼道:“公子……小女子郁紫曈有礼。”
蓝衣公子拱了拱手,道:“幸会,在下陆颖慧。”
陆颖慧,紫瞳隐约觉得这名字有些耳熟,却又想不起何时听过。眼前这人既不会什么武功,难道还会是出现在过赵妈妈故事里的人物么?
这时陆颖慧忽然一拽缰绳,让马匹转向穿入了一条岔路小道。
紫曈觉得奇怪:“公子这是要去哪里?”直至此时才开始有了些提防——她这可是上了一个陌生人的车啊。
陆颖慧答道:“我略略琢磨了一下,还是先回去福远镇一次为好。在这小路上稍稍兜个圈子,便可回去镇上,想必也不至于再与令尊撞见了。郁姑娘你……”
客栈大堂里的血案场景在脑中一闪,紫曈慌忙打断他道:“不,陆公子,请你停车。我不想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