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临走前的最后一句话犹自回荡在耳边:“倘若我回来时见她有何闪失,我便取你性命!”紫曈一直以为,那只是随口威胁,正像他威胁要封她章门穴一般,只是依着霸道性子逞个口舌之快,绝不可能应验。哪知道此时此刻,竟见到了如此一幕。
这一次死于他手的不是那品性恶劣的船夫,而是一个老实怯懦的无辜弱者。她只不过离开了一时半刻,他回来不见了她,居然就真的对这个无辜弱者下了杀手。
她方才这阵一直想来求助的人,竟然是这样一个人,他这个嗜杀魔头竟然名副其实。也正因他本性如此,她会被他当做囚犯一般看待,也就得到了解释。
一股凉意自心口泼洒开来。紫曈浑忘了身后郁兴来的威胁,眼睁睁地看着秦皓白疾步冲上楼梯,很快消失不见,也没有出声叫住他。
人群发出一阵耸动哗然,郁兴来阴沉着脸色冲到了近前,又向紫曈探手抓来。
忽听“噗噗噗”地三声轻响,似有什么轻小的东西飞过,逼得郁兴来纵身退后。一个人伸过手来攥住紫曈手臂,将她拉到门口一侧,令她避在自己身后。紫曈稍稍回过神,见到挡在面前的是个身穿淡蓝长袍的男子背影,头上扎了一块同色的淡蓝方巾。拉住她的那条手臂上裹着整洁素净的淡蓝镶白衣袖,忽然记起,方才她从马车上摔下时,扶住她的也是这人的手臂。
片刻之间,这人已是第二次对她出手相助。
郁兴来打量了那人一眼,沉声道:“你是什么人,竟想来管我的闲事?”
“青天白日,阁下如此毫无顾忌地追杀一名弱女子,也未免太过无视王法了吧?”蓝衣男子的声音平白无奇,只是语气笃定,隐含正气。
围观众人本来大多怕事,此刻受了这个出头之人的鼓励,也都纷纷朝郁兴来指责吆喝起来,这一来倒有了几分震慑之力。
郁兴来本也没想将事情闹到这样的大庭广众之下,周围若有人认出了他,将他当街诛杀一名少女的事传了出去,正迎合了秦皓白在寿宴上所说的话,对他可是非常不利。只是此刻见紫曈身边没有秦皓白跟随,是个千载难逢的良机,他又实不愿放过,于是向左右看了一眼,分辩道:“那丫头是从我家盗了财物私逃的丫鬟,我不过是要擒她回去发落,又不是要伤她性命,哪里算得上什么追杀?”
众人一听这话,又都将目光转向了紫曈。
紫曈慌忙摇头道:“不,我不是……”
郁兴来逼上一步,伸出左手道:“快将她交予我!”
蓝衣男子退了一步,向身旁的客栈正门望了一眼,暗中权衡了一下如何处置眼下局势。郁兴来距离门口更近,他若拉了紫曈冲进门去求助,恐怕并不稳妥。
紫曈被他的手箍住手臂,隐隐察觉到两件事,其一:这人有心护她,绝不会听了郁兴来这两句话便将她交出;其二:这人力道并不很大,脚步也显得虚浮,貌似没什么武功根基。
紫曈不禁隐忧,这人虽然好心,却恐怕无力抵抗郁兴来,说不定还会被她连累,伤在郁兴来手里。这该如何是好?眼下怕是仍然只有向秦皓白求助这一条路可行。
紫曈抬头叫道:“秦皓白……”
声音未落,便听得风声一响,郁兴来已提剑扑了上来。蓝衣男子极力扯着她撤步一避,道了声:“上车。”紫曈还未反应过来,就身不由己地被他拉上了一旁的马车。蓝衣男子迅速上了车夫位子。
郁兴来叫了声:“慢走!”疾步上前,忽听又是几声轻响逼来,连忙后退躲避。三件轻小的暗器射在了他面前地上,激起少许烟尘。
蓝衣男子已趁此机会将手中马鞭一挥,赶了马车前行而去。
紫曈懵懵然地自车中坐起,回头向后看去,见郁兴来已牵过马匹,跨上马背急急追来,瞬间就迫近了一截。紫曈大惊,转向蓝衣男子道:“师傅……”她很想说,师傅你仗义出手我是很感激的,可眼下局势,怕还是将我留下更为妥当。
这样驾着一辆马车如何能逃得过郁兴来的奔马追击?她可不想因为与秦皓白较劲,就多让一个无辜的人为她连累受害。
蓝衣男子却打断她道:“姑娘坐稳了!”一抬手自马车前端拔起了一根木楔,马车速度陡然加快,“呼”地一下冲了出去。紫曈绝想不到一辆马车可以瞬间快成这样,心里毫无准备,被这惯性一甩,身子直直朝后摔倒在了车厢里。待她重新坐起再从后车帘看出去,见郁兴来虽仍紧追,却与马车拉开了一段距离,一时难以追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