朱夫人愣了愣,似有所悟,没有再说什么。
朱芮晨迈步走进院中,琢磨着此时此刻的秦皓白与紫曈会是什么状况。小白如果没找到曈儿,肯定会回来调派人手一起去找,既然没回来,就一定是找到了。至于为什么还没回转,那原因就有多样了。
往坏的方面想,就是曈儿出了意外,而小白……也就回不来了;往好的方面想,那两个人暂时不想回来,或许就是经历了这场变故之后,有心暂时避开外人,在外面过上一夜。孤男寡女,哼哼……
朱芮晨觉得这个“好”的结果,非常值得玩味,一不小心,就想入非非了。
次日天明,紫曈被耳边一阵清脆悦耳的鸟叫声吵醒,睁开双目,见到眼前木屋的板壁和屋顶已被晨光照亮。她爬起身来,盖在身上的墨色外衣滑落在地。屋子中间的火堆只剩下一些红热余烬,却不见了秦皓白的踪影。
随即回想起昨晚两人第一次敞开心扉的畅谈,心中前所未有的甜蜜畅然。有什么可担心的呢?自己清清楚楚地知道,他对自己情深弥笃,忠贞不渝,同时又是武功天下第一的善清剑仙。所以他一不会撇下自己不管,二不会遇上什么险情,自己替他操什么心?
想罢紫曈拾起那件黑衣盖在身上,又躺下来想要再睡。这一躺下,才感觉到全身都被这硬邦邦的木板硌得酸痛难耐,只好又爬起来,披着那件黑衣走出屋门。
一片耀眼的阳光如碎金般自林叶间洒下,为这冬日早晨添了几分暖意。昨日来时天光已暗,紫曈又是那样的愁苦心境,完全没去留意周围景致。这时才见到,这木屋建在半山腰的一小方平缓地面上。
向正前方望去,可以看到几层林木遮挡的后面,有昨日所见的那条碧色涧水流淌在山坡之下。木屋近旁树藤缭绕,山石拥簇,其间有一泓泉水自石间淌出,静静汇入一道溪流向山下涧水流去。在这初冬时节,林木中有的常绿未凋,有的满树金黄,也有嫣红枫叶点缀其中,整片林子简直比春花开放时更加绚烂宜人。
清风拂过,吹下旁边树上的许多细碎的金黄叶片。紫曈披着黑衣,看着这些落叶卷在自己身边,忽然想起了当日在梁县的民居之中,见到他倚在桂树之下,沐浴着金丝桂花雨的那个情景。那一刻望着金桂雨中的他,第一次意识到自己对这人动了心,而今穿着这件黑衣沐浴在黄叶雨中的,居然是自己。
心中满满都是快意欣慰:我爱的人,也在爱我,这已经极是难得。更难得的是,他竟会为了我而转变性情,为了我而有了与他从前迥然不同的期许。纷扬说得不错,我果然是修行满了两千年的,不然又怎会遇到如此美满的事?
紫曈畅快地吸了口气,走去泉水跟前捧了些水喝了,又洗了洗脸,理了理头发。一番整理之后,却还是未见秦皓白露面。她看看周围清幽山景,忍不住开始腹诽:这死小白又跑到哪儿去了还不回来?莫不是又藏了什么鬼主意,正躲在哪里盯着我,想要寻我的开心?
她围着木屋走了一整圈,又查看了一下地上足迹,也没找到一点线索,最后站到木屋门口自语道:“死小白,你再不回来,我就不来等你,自己走了!”
忽然头顶掉下几片木屑,砸到了她。紫曈避在一边,听见屋顶上传来一些细微动静,随即退远几步,朝屋顶上看去,顿时惊讶地张大嘴巴——秦皓白居然正头上脚下地躺在屋顶房坡上,似乎仍在熟睡。而方才这些木屑,正是听见她的自语声,他翻了个身才碰落下来的。
紫曈亟不可待地爬上旁边的山石,提着裙子一跃跳到了屋顶之上。这木屋屋顶也如寻常房屋一样形状,是由带着树皮的长条木片搭成。秦皓白所躺的就是朝向前面的这一片斜坡。紫曈一步一滑地凑到秦皓白身边来,见他仍然轻闭双目,呼吸匀净,竟而酣睡未醒。
紫曈伸着脖子左左右右地看看他,满心疑惑:依他的武功,哪会连这么大的动静都未发觉?他一定是在装睡,惦记着诱我靠近突施袭击,又来戏弄我。我才不上当呢。
她怀揣着对昨晚被戏弄的余悸,退远了一些,坐在屋脊上看着他。等了一会儿,也未见秦皓白有何动静。又忍不住好奇,悄然凑近。看着秦皓白那样闭目睡着,长发散乱地搭在肩上与脸边,身上头上都沾了一些树皮碎片,紫曈忍不住伸出手去,将他脸上的散发理了一些下去,又为他拈下一些头上木屑。
秦皓白似被惊动,又翻了个身,变为仰面躺着,却仍未睁眼。紫曈开始有些信了他不失装睡。从前与他一同露宿郊外,秦皓白总是比她晚睡,比她早起,紫曈这还是头一次得以细看他的睡容。面前的他睡得安详恬静,五官全然放松,透着些孩童般的天真质朴,令紫曈看得心痒痒的。
她的几缕长发扫到秦皓白脸上,令他蹙了蹙眉头,抬起手来搔了搔痒,却仍未醒。紫曈目光落在他微微张开一点的嘴唇上,缓缓俯下身,将自己的唇凑了上去。
她还从未在清醒之下对秦皓白主动亲近,这时情难自禁,还是难免羞涩,一直迟疑了再三,才真的凑到跟前,在他唇上轻吻了一下。紫曈得逞之后迅速退开了一截,做贼心虚地躲到屋脊之后。哪知秦皓白竟然仍无动静。
紫曈愣了愣:这个善清剑仙莫不是出了什么事,变得武功尽失了?不对,他一定是在装睡,想着这样装下去,看看我除了来偷吻他,还会做些什么丑事,好一并来笑话我。真是用心险恶!我该先下手为强,好好整治他一番才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