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皓白淡漠道:“你明知故问,我会将他们一并诛杀。”
贺远志点头道:“鲁先生,你们若是知道十月初一当日放过秦少主,便会引来今日这数十人丧命的惨祸,你们是否还会犹豫不去杀他?”
鲁常身依旧满面愁苦,深深一叹:“今日之事,也确实因为万庄主处理郁姑娘的事大为失当所致。”
贺远志道:“万庄主的人品作为,大家有目共睹,我也不来为他申辩。若是方才秦少主只杀了万庄主本人以及其余曾经亲自伤害少主与郁姑娘的人,我都无话可说。但咱们眼睁睁地看着近百口人命顷刻间成了他手下亡魂,这其中的道理便要说道说道了。”
他语调平淡地侃侃而谈,丝毫不显激愤,却另有一番令人信服动容的气魄,“今日是因为万山岳与姜梓得罪了秦少主的心上人,他便杀光了庄上数十口人。明日又是谁得罪了他的亲戚朋友,他又去将人家全家杀光。各位试想,即便是朝廷对投敌叛国的重犯株连九族,是否便要像秦少主这样,连别人家中打杂煮饭的人都一并诛灭的?”
鲁常身、孙祥胜、唐九霄以及其他掌门和弟子们听了,都纷纷点头。
紫曈望向秦皓白,心中暗叹:“明明是我们有理的一件事,只因方才这一次杀戮太重,这个道理再怎样也不好讲得通了。我虽不想怪你,可眼下这局势,又该如何收拾?”
贺远志又道:“朝廷用律法来约束世人,江湖中人并不恪守律法,但自有一套江湖道义要遵守,也有江湖中人的武功互相克制,如此一来,公平秩序才能得以大体维持。但秦少主这样武功奇高、性子又如此我行我素的人存在,显然已大大凌驾于秩序之上。在他眼中,其余江湖同道都是命如草芥,只要他想要下杀手,任谁都难以逃过。我等都愿恪守江湖道义,为维持公平正义尽一份绵薄之力。又怎能容得他这般肆意妄为?”
秦皓白傲然冷笑,目中满是轻蔑:“容得怎样,容不得又怎样?你说了半天大道理,也该下个结论了吧?”
贺远志平静道:“所以我等只好将秦少主视作公敌,将善清宫视作公敌。联手与你对抗。”
“好啊,我乐意来做这个公敌。善清宫的人也都会乐意陪我一起做这个公敌,你又想怎样?带领这些人与我们开战么?”秦皓白又向对面众人扫了两眼。
成大泳早已听得不耐烦了,插口道:“对付你们这种满嘴仁义道德、一肚子男盗女娼的伪君子们,根本就没道理可讲!你当我们善清宫怕做什么公敌?谁不服气,就直接来上手打架!打不过的直接磕头认输,哪来那么多刁辞歪理要讲?”
善清宫中许多人轰然附和,气势甚是豪壮。这些人几乎个个都是身怀绝技,近些年来遵从胡昌兴等一众善清宫元老的主张,低调行事,从不惹是生非,即便有别门别派的人惹到头上,也都尽力隐忍克制,本就已经忍到了极限。
无论是善清宫主部的死忠之士,还是后来加入的分部,既都是武林中人,自然都有着争强好胜之心,不甘于隐忍低调,逢事更愿意拼个你死我活。近不到一年的时光,见到少主秦皓白自汇贤居血案之后横行江湖的作风,这些人甚感痛快,也着实以这位武功天下第一的少主为荣。成大泳这大打一架的主张,正是迎合了多数人的心愿。
这些人七嘴八舌说道:“你们还想来声讨我们?我们还想声讨你们呢!”“就是,你们死皮赖脸向少主寻衅多次,我们早已看不过去,这回势必将你们尽数诛灭为少主报仇!”“你们分明就是自知武功不敌,才拉上一群酒囊饭袋想要以多胜少!少主才不会怕你们!我们善清宫才不会怕你们!”“没错!”“正是如此!”
数百人叫嚷起来,声震山谷,着实令人动容。
对面的各大门派见到善清宫如此气势,也有许多人现出了或畏惧或忧虑的神色,纷纷想到:若是真与他们正面开战,自己一方即便以人数优势最终得胜,也一定会折损大量人手,这决计会是一场两败俱伤的江湖浩劫。
可是事情已然逼到了眼下局势,若再示弱善罢,将来自己一方都要被善清宫压制其下,谁知下一个如绿芜山庄一般被屠灭的,会不会是自己的门派?
秦皓白回身朝下属们望了一眼,又道:“贺堂主,你听见了。这不是你们向我们宣战,而是善清宫向你们宣战!我给你们一月时间,容你们各自回去与家人弟子好好话别,也去广邀人手。一月之后,咱们岚衾山善清峰下,决一死战!”
善清宫众人吆喝道:“没错,决一死战!决一死战!”
紫曈心头一抽,焦虑之情到了鼎点。他竟然亲口宣战!绿芜山庄的事件勉强平息,自己挨过了这许多风波才与他得以团聚,他却亲口向对方宣了战。一月之期,这一月之后,就将迎来一场巨大浩劫,谁能料到他们会落得何样结果?
胡昌兴与朱夫人等老成持重之人虽都不愿让善清宫与秦皓白走上风口浪尖,但临当这个场面,也只好叹息沉默。朱芮晨抱着双臂站在人群之前,表情肃然,静默不言。
谁都知道,有了秦皓白屠灭绿芜山庄这一场,善清宫与正派中人的矛盾已无法调和。如今的局势,已是骑虎难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