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蓉嫣本就倾心于他,这一见他一改平素冷傲神态,露出笑意,竟忘了此刻众人是因着秦皓白取笑她才笑的,只知贪心不足地盯着秦皓白,恨不得将他装进眼睛里去。这样神态落到外人眼里,更成了大家的笑柄。
孙祥杰哈哈笑道:“大伙看,万小姐这模样,明明就是被大伙看破了心事,又是害羞又是暗喜,可不是我们兄弟瞎猜的。”
万山岳瞪了一眼女儿,轻咳了一声。万蓉嫣这才意识到自己的失态,不禁羞得满面通红。
人群中有人接道:“说的不错,多亏今日秦皓白当众明说了,不然说不定哪天他来拐了万小姐私奔,万庄主与夫人岂不是还要被蒙在鼓里?”
在场众人至少有一半都对万家有所不满,有的看不惯绿芜庄平素的骄横霸道,有的对万山岳的武艺家财心怀嫉妒,更有甚者是曾与万家及其弟子有过直接的过节,这些人听到秦皓白编排万蓉嫣,而孙氏兄弟又添油加醋,都觉幸灾乐祸,也不管是真是假,先都跟着笑个痛快。
甚至有人还跟着起哄:“恭喜万庄主喜得乘龙快婿!”“万庄主哪日摆酒嫁女,可要请上在下!”“你们胡说什么?万庄主的女婿说不定今日就要死了。”“那万大小姐岂不是还未出阁,就成了寡妇?”
这些粗豪汉子们你一言我一语地说着,越说越是不堪,笑声也是此起彼伏。
连紫曈也一直跟着笑,这时竟笑出了声。
万夫人见秦皓白一席胡诌下来,不但奚落了自己女儿,还引得众人大笑大嚷,自觉颜面无光,心里更是羞怒交加,又拿刀背拍了紫曈一记,狠狠喝道:“就凭你也来笑!你觉得自己还能活上几个时辰?”
秦皓白的双眉随着万夫人这一记拍下的刀背微微一蹙,于众人尚未察觉之际已然收敛了笑容。说笑归说笑,占一占万家女儿的口头便宜也无何不可,但这一家人,他将来绝不会放过。眼下紫曈吃的每一个小亏,将来必会让他们加倍偿还。
万山岳气得脸色铁青,喝道:“诸位今日到绿芜庄是做什么来的?竟随着这个大魔头说这些无聊话语,难道都是想投降善清宫去的么?”
他中气十足地高声说了这几句话,说笑的人众声音立时低了下去。
万山岳冷冷道:“秦皓白,万某知道,如今在场的诸位高手在你眼里都不成威胁,我等殊无把握将你留下,以你的本事,想要脱身随时可以做到。”
秦皓白又是一副朱芮晨附体的姿态,懒懒地摇着折扇道:“万庄主说话官腔十足,让人听得昏昏欲睡,可否直接从‘不过’二字之后说起呢?”
万山岳没去理他,径自照着自己想好地言辞说道:“不过……”
而这两字一出口,群豪听他表面上没理睬秦皓白,却仍是极听话地说了这两字,又都是“轰”地一阵笑。
万山岳脸上一红,强忍恼怒继续道:“任凭你武艺再高,语锋再厉,也只能暂时引得在场诸位精神涣散,为你笑上几声,却绝无办法于眼下这情势之下,带上这样一个不会武艺的女子全身而退!你面前的不过是两条路,要么撇下她自行脱身,任由她归我们随意处置,要么救下她,再拼死一搏。你当我等不知道么?善清剑仙向来都是举手便杀人,从不与人多费口舌去辩解争执,你现下这样逞口舌之快的作为,便已是向我等昭示,你是断不会撇下这女子的了。那么在你心里,又有几成把握于这许多高手手里救下她呢?”
万夫人跟着道:“不错,别说带这女子脱身,你想从我刀下救她性命都毫无余地。你若是尽早投降,自行了断,你这相好尚能为你保得一条命在。若还要负隅顽抗,你二人今日便只可做上一对亡命鸳鸯。你不要以为三言两语牵着大伙的鼻子走,便可寻得机会声东击西,救你这相好的性命!”
“万夫人,你怎么还说这种话来?我确是对令千金一片真心。”
秦皓白摇头叹息,之后却换了一副真挚诚恳的神态语气,“当年在玉柳苑初见,我便觉得她才貌出众,翩然若仙,不入俗流。分别之后,寤寐思之,总盼着有缘再见。今日再会,我心中深情再难抑制,定要明明白白地说出来才行。
“我秦皓白虽在诸位眼中是个冷血无情之辈,其实也不过是个凡夫俗子。我爱定了这个女子,此情至深,今生再无转移。为了她,我手也断得,头也斩得。请万夫人一定保护好她,别因了我的名声不好,累得她被这些虎狼之辈所害。”
他微顿一下,又补上了最后两句:“只需你记得,我早已爱你成痴,早已将你的性命看得重过自己。今日自然不是咱们花前月下的良辰,但来日方长,好好挨过了今日,咱们自有两情相守的时候。”
这番话已尽去了戏谑之意,说得至情至性。在场众人更是听得惊诧万分,又有不少人开始疑惑,难不成他竟是真对万大小姐动了心?连万蓉嫣自己都听得满心迷惑,不知所措。
而只有紫曈听得出来,什么“玉柳苑初见”,什么“手也断得”,什么“来日方长,好好挨过今日,自由两情相守的时候”,都显然是说给她听的啊!
若说这些还只是推断,他的那一句话,可是真真切切在吉祥镇外那座荒院之中,曾亲口对她说过的告白之词!
当时的他曾郑重万分地对她说:“我也一样爱你成痴,也一样将你的性命看得重过我自己的。你若无幸死去,我只会立时自尽殉你。你断气的一刻,也便是我自绝的一刻。”
紫曈终于开始怦然心动,想到这是秦皓白在借调笑万蓉嫣之名,向她传情达意,并告诫她不要灰心自尽,耐心等他相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