紫曈仔细琢磨了一下,终于恍然大悟地为眼前这关系寻到了一个形象的类比:这两人对秦皓白,更像是忠诚的老家人在小心翼翼地哄着家中少爷高兴,点头哈腰地说着“是是是,少爷说得对,少爷息怒,少爷千万别怎样怎样呀”之属。老家人对少爷,与教派中下属对主上相比,有何关键不同?答曰:感情呀!
这么说来,陆公子又说了大实话,善清宫还真像个大家族。
紫曈虽然想通了这点,却愈发觉得迷惑——他们为什么会是这样一套关系?这种微妙的感情维系又缘何而来?
如今看来,善清宫所隐藏的秘密,当真不少。
紫曈忽然觉得,暂时离开秦皓白,去接触善清宫的其余人众,又多了个好处,善清宫尚有太多秘密等着她去发掘,而想从这位冷酷少主口中打探消息,着实太难。
她专注地琢磨这些事,直到发觉那边的三人已停了说话,抬头一看,三双眼睛都看在她脸上。紫曈面色一僵,知道自己发呆之间的阴晴圆缺又被人家看了笑话,只好朝他们讪讪一笑。
这丫头随时随地都在胡思乱想,秦皓白也见怪不怪了,扫了她一眼后,又转向那两人道:“就是如此,你们将这女子送去与颖慧会和,其余的不必管。”
成大泳和詹二娘一齐答应着,却眼神游移。一向独来独往、对谁都不假辞色的少主带了个姑娘深夜同行,还要他们将其送去找陆颖慧,这事可着实透着古怪。
秦皓白去玉柳苑找神医的事并未通传整个善清宫主部,所以大部分人都只知道个大概,这两人只是被余人传话到这一带来寻找少主,尚不知晓真正的神医是个少女,也就猜不到他与紫曈的瓜葛。秦少主做事,可是从来不去与大伙商量的。
秦皓白见了他们的神色,脸上一窘,又冷冷道:“你们听着,这女子诡计多端,你们路上切不可与她说话,她说的话一句都不要信!”
那两人一阵茫然,只好齐声称是。紫曈则不解地看着秦皓白:这算什么命令?这人又犯了什么毛病?
秦皓白回敬她一眼:这丫头显然不会知道方才昏睡时发生了何事,也不至于将他们从前的事拿去与生人细说,看来他是多此一举,也欲盖弥彰了……不过,多防备些总也没有坏处。
偏生这位成大泳是个憨直之人,一听少主这命令,便迟疑着问:“少主的意思……莫不是让我等替你将这女子杀了,送尸首去给陆公子的?”既然她诡计多端,少主又怕她乱说话,那么自然是死人才最是嘴上老实了。成大叔自以为想得周全。
秦皓白与紫曈都一时呆了呆,没明白过来他何出此言。秦皓白率先转过弯来,没好气地道:“正是,这女子武功高的很,我杀她不死,所以正要请你代劳。”
詹二娘拿手肘狠狠戳了成大泳一下,又陪了笑向秦皓白道:“老成这人向来开不好玩笑还要瞎开,少主可别与他计较。”
秦皓白不再多言,牵过白马飞身而上。
紫曈忽然想起一事,上前两步急道:“等一等。”从怀里取出一物,向他递了上去,“方才我一直神智不清,忘了将这个给你。”
秦皓白接过一看,那是一方边角有些焦痕的丝帕,上面印着许多嫣红色文字,一看之下都是一些草药名称。脑中瞬时闪现赤蝎山洞中那块刻着忘忧花配方的木片,以及紫曈用这块丝帕垫手将木片捡起的情景。
“你竟然那时……”秦皓白惊诧变色,手都颤了两颤。今晚居然没有白白折腾,忘忧花的配方已然到手了。
“我当时担心会有变故,便取了茜草药粉将那木板上的字印了下来,好在没被木板自燃的时候烧掉。你费尽周折寻这药方,也总算没有白费功夫。”紫曈一笑,甜的好似新酿的槐花蜜,“我说过我会帮得上你。”
秦皓白深深地凝望了她一阵,很有心再多说些话,可一留意到不远处戳着的那两名下属,只好又转为平淡语气道:“你先去找颖慧,过几****便会去找你们。”
紫曈强按下心中不舍,点头道:“我也不想再拖累于你,不过,还请你万事自行珍重。”
秦皓白微微点头,将丝帕收在怀里,催马而去。白马黑衣,不多时便隐在了夜色之中。
紫曈回思着方才被他抱着行走的时光,既感甜蜜又觉怅然。忽又想起他说起汇贤居内情的事,心中一动,不自觉地欣然而笑——此刻终于开始觉得,他对她的善意,并不全都因为陆颖慧的关系。
身后忽然传来成大泳的声音:“二娘你说,依着少主平素的脾气,干嘛不将这女子一掌拍死?还要让咱们送她去找陆公子?”
紫曈开始了莫名抑郁:这位大叔居然还在以为少主是想杀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