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是。可是王……爷,蜀南道的突然陷落,这蜀中地区的粮草还有那南诏地区的四十万精兵,可就……”低趴着身体,陈肿感受着蔡蹇的怒气,战战兢兢,但依然还是将目前的情况挑明。
红烛滴泪,缠丝的绞盘燃气袅袅的余香。
蔡蹇阴鸷的背负着双手,眉眼低垂,瞪着脚下的青石,仿佛没有听到陈肿的话,脚下一顿,抬起头,才看清他面上早已阴云密布,灰褐色的薄皮下,青筋紧凸,耸动着稀落的胡须,像是一条濒死的鲶鱼。
“南诏……”轻飘飘的声音从牙缝间挤出,落在陈肿的耳中,却知道这是蔡蹇发飙前的示兆。
果然,就在众人还没有换过一口气之时,蔡蹇突然一脚踢在了蜀军大将单德的身上,大骂:“你们这一群废物。竟然连人突然出现在自己地盘上都不知道!二十三万蜀军!竟然被五万水军打得毫无还手之力?我养你们这群猪狗不如的蠢货到底是干什么吃的?二十三万啊!将军,当年梅葚就是靠着二十万大军就灭了契丹,你们呢?这群猪!统统都是猪!”
一个月前,蔡瑜南从洛阳至广元,一路衣不解带奔赴蜀中,带来一条震撼性的消息——梅葚七月遣出千艘海船早于当月在福建登陆。与福建现任节度使徐温联手,已逐步控制了山南道以南。
蹇大骇。
山南道处于两湖中枢,分隔南诏和蜀中之间的必经之道。现如今,如一个完整的大饼被人横切一刀,一边是政;一边为军。断了联系,便是一身分成了两端,再不得动弹。蜀中多山多林少平原,练不得兵,当初就是因为害怕被朝廷发现,所以便将三十万大军全部驻守在南诏,蔡瑜南远赴山西,就是为了时刻紧盯着朝廷的动向,却想不到还是被梅葚一招“瞒天过海”蒙蔽了所有人的眼睛。
当所有人的注意全部都紧盯辽北之时,山南道崩裂。割断了蜀中的所有联系,南诏在半个月时间之内陷落。
而此时,两湖、蜀中突遭百年难遇大水,腐尸千里、饿殍满地。从前的鱼米之乡一下子再次坠入地狱的深渊,三百万石储量全部发芽发霉,被饥饿的难民一扫而空。
蔡瑜南远赴吐蕃求援,却换来当头一棒。
金沙江水变质,致20万吐蕃子民感染上变种瘟疫。
吐蕃国王达蒙托虽然为此操碎了心力,但情况却愈演愈烈,自此,吐蕃上下,就如同风中落叶一般摇摇欲坠。但是就是此时,民间却悄然无息的流传出一个“真相”——所有的箭头全部指向了中原蔡蹇的身上。
正是由于蜀中治理河道不清,致使腐烂的尸体堆积在河道,造成了水质的污染,金沙江瘟疫,不过是上天给予吐蕃的一个警告,“君不仁、百姓为刍狗”,契丹余孽潜伏吐蕃,妄图勾结中原蔡蹇,共同瓜分中原甘陕十六州,吐蕃王子凯查尔,阴谋篡位,扰乱纲常,天罚矣!
蔡瑜南远赴吐蕃,却连国王的面都没有见上,就被赶出了国境。临出城门,遇上了同遭驱逐的昔日契丹皇妃月朵理,这位昔日风华绝代的女人在遭到凯查尔王子的弃车保帅之后,连同原三万不到的契丹残卒正准备前往投靠江西文家。
文家?
蔡瑜南从口中细细询问了文家和契丹的关系,于是连忙诚邀月朵理前往蜀中做客,而自己则一面快马加鞭赶赴洛阳……
洛阳。
文颂娴打开空无一人的房间门窗,俊逸的脸上洒满的星星点点的血迹,平静的呼吸了一下窗外清醒的空气,回过身,阴冷的看着屋内跪倒在地上的张迁和张娇娇。
“那女人呢?”清冷的声音听不出任何的情绪。
“文少爷,是我管教无方,有什么事情都冲着我来吧!”
“不!一人做事一人当!那女疯子……”
“住嘴!”张迁厉声打断了张娇娇的话。
文颂娴现在很平静,是的!很平静!从他脸上看不到一丝的生气,可就是这样,张迁才觉得更加可怕。这样的文颂娴,是自己从来没有见过的,为了一个女人,动手杀了院里所有的仆人,更不惜和自己翻脸,从小到大,张迁一直以为文颂娴是一个温润的人,很有修养,更不会生气……
可是现在……他知道错了。
“一人做事一人当?嗯,也不错呢!我喜欢。”
一个清冷的声音在屋内响起。
久未饮血的银鞭如电蛇一般席卷上张迁的脖子,房莫飞身而下,欣长的身姿如捷豹一般优雅的矫捷,白衫飞舞、落下,黝黑的眼底闪过了一丝嗜血的红光。
转过头,张娇娇已经发现手中突然多出一个毛茸茸的头颅。
“啊——”尖锐的厉啸尚未响起,就被噎生生的掐断在喉咙口。
单手将娇弱的女人提起,房莫掐着张娇娇的脖子,将她拉制与自己视线齐平。看着眼前的女人面色逐渐由粉嫩变成酱红直至变为青紫,淡漠的唇角不经意的感觉到有点无聊。
好久没杀人了,人,难道真的会变仁慈吗?
“房莫?你怎么会到此?”文颂娴前踏一步,血性的空气平添一份烦躁。
没有回头,房莫手中提着张娇娇已经失去意识的身子,仿佛在研究外星人一般,淡淡道:“是你从我夜鬼门将人带走的。”
没有疑问,房莫的口气十分肯定。即使不是他,他今天也会杀了他,心情不好而已,杀谁都一样。
文颂娴不说话,看着房莫的背影,从脚底生出一阵寒意。从前一直就知道房莫的武功深不可测,但此时看来,这人根本就已经脱离的人类的范畴。张娇娇的武功在江湖上也算是二流高手,而现在她竟然在房莫手中连还手之力都没有,虚弱的像是一个三岁的稚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