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
身后的众军听在耳中,不由也跟着呵呵笑起来。梅葚和李克用的隰州城门协议,现在已经是传遍了天下,李克用现在虽然口称上还是和梅葚合作的关系,但谁都知道,昭宗驾崩之后,李克用的部队早在梅葚接管兵部的时候就纳归于自己的羽下,李克用虽然心中不服,但天下局势已定,他也无可奈何。再说了,这梅葚若要耍起赖来,谁都拿她没办法。
孔牧笑够了,抬起头,疑惑的看着周怀英道:“将军,这军师要您一点一点偷偷的将自己的军队给偷出来,然后再造成你不甘失败、落荒而逃的假象,这目的无非就是要您也和她现在一样消失在众人的视线里。这接下来……”
周怀英忽然严肃起来,虎目扫视一周,沉声道:“接下来就是我们最重要的一个任务了。之所以这一次就挑了你们这些人,正是因为你们都是我的老部署,军师和我相信你们,这任务是绝对的机密,不到地头,绝不能贸然行事。”
看着周怀英凝重的神色,所有人都将身体挺得笔直,一脸肃穆。
狂风吹起军旗,猎猎作响。
在这里,这一万人马的身上,将担负起整个中华王朝的兴衰。没有人知道他们是怎么出征、什么时候出征,但是,在他们归来的那一刻,他们每一个人的名字将被这天下所有人知晓,闻者丧胆、神鬼回避!
天气渐渐转凉,窗外的红枫树上徐徐飘落红叶。
我抬起头,凝目外望,没想到今年的秋天来的这么早,才九月,气候就干燥起来。抱着一壶热茶,让蒸汽滋润一下脸,最近晚上睡的少,陕西那边周怀英已经开始行动,我不得不没日没夜的关注着他们的动向,才不过几天功夫,鼻头就有点堵塞,嘴里一片滋苦。
“公主,这是西安那边来的最新消息。朱温那边还在渭空城负隅顽抗着,城内估计应该是已经断粮六七天了,再这么下去……”花娘轻轻走进来,身后跟随着一个眉目清秀的女子,粉腮娇媚,杏眼樱唇。衣袂飘起,带起一阵香风,连着我这个鼻子有点堵塞的人都能隐隐闻到。
“这位是……”我皱起眉头。
我在洛阳的事情是最少人知道越好,花娘这样自作主张的带人进来,让我很不舒服。
“公主,是我呀!”女子一开口,其沙哑的嗓子让我一愣。
我瞠目结舌,烫手的茶杯一下子翻到在地上。
“傅楼守?你……”
眼前的女子眼尾轻挑,明眸皓齿笑的含蓄,两排长长的睫毛遮去了微闭的双眸,丹唇嫣红,分明是一个比牡丹阁最红的楼牌还要美丽的女子。
“难为大人还记得我,我这……哎呀!”傅楼守看着自己,有点尴尬,一下子扯下了身上的批纱。
“欸?别别……别拆,你这身还别说……挺好看的,至少比我漂亮多了!”我谑笑。
恍然想起,这傅楼守还是我让他们找过来的。山西围成,这个事情说大不大,但说小也不小,倘若一下子处理不当,很有可能会影响到我在冀州地区的部署。夜鬼门的消息网比起墨家来也毫不逊色,不过短短十几日之间,竟然就将人带了过来。
“大人……”傅楼守听着我的取笑,一张脸顿时轰成了猪肝色。
“好了。坐吧!”我点头,朝着不远处的一张椅子一努嘴。花娘看了看我们,识趣的退了下去,临走还帮着我关上了门。
傅楼守双手交握,低下头,显得有点紧张。
“实在是不好意思。因为我现在不能让人知道我在这里,所以他们才让你打扮成这样的!怎么样,这一路过来,路上没有发生什么事情吧?”
“啊?没……没有,我就是一路这样过来的。虽然路上是遇到了一点小麻烦,但小人怕大人久等了……”傅楼守说着说着,声音就小下去了,偷偷抬头看了我一眼,脸上有点阴郁。
“怎么了?”我看他的脸色不对。
“啊?没什么,就是想起那些孩子们了!从山西出来,那些孩子们浴血拼死,好不容易才带出了蔡瑜南叛逆的证据,还扬言要在你面前好好的表一功。只可惜……。现在也就剩下十来个孩子了。”说着,从怀袖中掏出一个油布包,“这里面是我临走之时,那些孩子们写给你的信,因为大人行踪不定,所以都不知道要寄往何方,这信就这么一封一封的存下来,这几封只是其中的一点点,当初逃亡的时候太过匆忙,东西都还留在山西……”
“……”我默然。
来这大唐不过短短几年,身上就背负了一身的情债,亲情的、友情的、爱情的,心态在不知不觉间变老,变的冷酷无情!摩挲着那一封封粗糙的信纸,一个一个或娟秀、或粗犷的字体在我眼前飞舞,仿佛是对我的控诉,让我喉间哽塞的差点窒息。
“山西的情况怎么样!知道蔡瑜南目的吗?”我问道。
心肠一硬,硬逼着自己从脆弱的情感出脱离出来,作为一个政客,我必须时刻保持冷静的头脑,为感情所左右,那是极为愚蠢的。
傅楼守点点头,从头上拔下一支珠钗,钗头拧下,露出一小节空管,腔管中倒出一卷丝帛,薄如蝉翼,十分精细。
帛卷交到我手中,触碰到傅楼守滚烫的手指尖,让我感觉到重若千斤。这薄薄的一层,却是用了多少人的性命和鲜血换来的啊!那些孩子……还都是花一样的年纪啊!
“大人?”傅楼守看着我对着手中的帛卷发呆,不由愣了一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