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高文的胸卡被没收了,手里也没有老师开的放行条,暂时他出不了学校;刚才在教室里把话说得很绝,现在也不能回教室了;寝楼的大门在放学之前是不会开的,现在也回不了寝室。所以,李高文无处可去,只好在校园里乱逛。上课铃声响过之后,除了操场之上还有几个大三的学生在打篮球之外,已经见不到其他的人影了。整个校园静悄悄的,李高文感觉它就像一个坟场,死一般的寂静。
当时已是秋末冬初的天气,校园草地已经黄了大半了,树上的黄叶被秋风一吹,一片一片的飘落。“伤春悲秋”是中国古代文人一种带有颓废色彩的情结!春天是万物复苏的季节,当诗人看到欣欣向荣的景象,而自己又无法作为的时候就会伤春;秋天则是收获的季节,又是将近冬天的时候,看到那凋零的落叶,诗人们一方面感叹岁月不饶人,另一方面也为自己一事无成所慨叹,这样就会产生悲秋的情绪。而现在,李高文似乎也感觉到了秋天的凄凉,开始悲秋,但是李高文的这个悲秋并不是悲岁月不饶人疼,也不是悲一事无成,而是悲自己眼下的孤独无助,面对强权的无能为力。
正在李高文心悲孤独无助的时候,他看见了一个熟悉的身影,一个十分胖大的身影,正是胡贵儒。胡贵儒正满脸青肿的从保卫处的方向走过来。
李高文赶紧迎上去,问道:“老胡,你这脸是怎么回事儿?”
胡贵儒重重的“哼”了一声,一肚子火儿,道:“还不是那帮****的保安打的。”
李高文一头的雾水,问道:“刚才打的?究竟怎么回事儿?”
胡贵儒道:“早晨我一进教室,就有同学告诉我,说有保安刚才过来让我去保卫处交罚款领胸卡。于是,我就去了保卫处,谁知道那帮****的保安一见我进了保卫处,二话不说,就关了门,狠狠的群殴了我一顿。然后还让我交罚款,写检查。我不干,他们就又要动手打我,所以我就大着嗓门喊救命。大清早的,估计他们是怕事情闹到校长那里,影响不好,到时候不好解释,所以就放我出来了。”
李高文听完,感觉一股怒火从涌泉穴而起,直烧到百会穴,通体火爆,怒道:“他们这不是明摆着欺负我们吗?”
胡贵儒道:“本来就是。”
李高文感觉到保安们的行为难以理解,抓狂的紧握着拳头,道:“他们是学校的保安,我们是学校的学生,他们的职责就是保护我们,为什么总是打我们呢?!昨天晚上是我心情不好,不该还手,我挨打的事儿咱们勉强说过去,可是大清早的又把你叫过去打一顿,这算是怎么回事儿呐!再说了,这是一所私营学校,我们就是他们的顾客,是他们的衣食父母,是他们的上帝,我们在这里交了钱,然后挨他们的打,这到什么地方说理去,难道我们是掏钱来这里挨揍的吗?”
胡贵儒道:“我昨天不是跟你说了嘛,他们根本不是什么正规的保安,原本就是马寨本地的几个找不到工作的地痞坏蛋,他们打学生,也不是第一次了。但是,据我所知,数我们昨天闹得最凶,他们感觉面子上过不去,所以就往死里整我们。”
李高文看着胡贵儒青肿的脸,充满歉意的道:“老胡,对不起,是我连累你了。”
胡贵儒道:“都是弟兄,别说这些话。我相信如果是我被欺负了,你肯定也一样。”
“你打算怎么办?”
“这件事情如果不给我一个合理的说法,老子就不上了。”
李高文听胡贵儒说到这里,就把自己早晨在教室里经历的事情说了一遍,最后道:“我也不上了,那我们现在怎么办?”
胡贵儒道:“我还正奇怪呢,大清早的你不在教室里上课,怎么跑到这里来了,原来是这么回事儿。我们现在先出去再说。”
李高文想起了张力,问道:“力哥没事儿吧?”
胡贵儒道:“早晨我们一起去的教室,没有听说保卫处的杂种们叫他。他自己还奇怪了一下呐。”
李高文道:“昨晚力哥没多说什么话,所以今天那帮杂种没有找他,估计是昨晚你闹得太凶了,所以才会找你的事情。”
“刚才我又在保卫处闹了一下,估计他们暂时应该不会去找力哥了。”
“行,那我们先翻出来。”
胡贵儒从后兜里掏出一把七八厘米长的小匕首,道:“今天如果谁再拦着我,我就一刀捅死他。”
李高文也道:“我也一砖头拍死他。”
大清早的,同学们都在上课,一般来说,不会有人翻墙,所以墙外并没有保安巡查看守,李高文、张力非常顺利的翻出了学校,安全的绕过了学校大门,来到了马寨镇上。马寨镇南边有一个农民公园,依山而建,有山有水,非常雄伟,青峰绿溪,殊为美丽,面积非常的大,公园里建有西天诸佛石雕群,九天玄女石雕群,还有南天门诸神等诸多景物。胡贵儒、李高文买了些饼干、面包、水等食物,在公园里逛了大半天,出来的时候,已经是下午四点多了。
在公园里逛了大半天,虽说没有改变什么事情,但是心情确实好多了,不那么郁闷糟糕了。李高文想到“不上了”的事情后,道:“我们家里交了那么多的学费,而现在我们说不上了,是不是得跟家里打个招呼?”
胡贵儒皱着眉头,一副十分为难的样子,道:“还是你打电话跟你家里说吧,让你爸再跟我爸说一声,我如果打电话回去,一说这个事儿,我爸肯定会骂的我狗血淋头的。”
李高文苦笑道:“估计我也比你好不到哪儿去。”
胡贵儒道:“我知道,你为人实在,李叔很相信你的话,我不一样,我爸不信我。”
李高文笑道:“谁让你平时那么多的瞎话。”
二人来到镇上,找了个电话亭,李高文用301电话卡拨通了家里的电话。但是“嘟”了半天,并没有人接。李高文又打了两遍,还是没人接,于是道:“我家里的电话没人接。”
胡贵儒道:“那就再打你爸的手机呗。”
李高文于是又拨通了父亲的手机,电话刚“嘟”一声,父亲就接了电话,语气十分急切的道:“喂,小文,是你吗?”
李高文一听父亲的语气,就猜到赵文才可能在新生登记簿上找到了自己和胡贵儒家里的联系方式,已经”恶人先告状“了,于是道:“爸,是我!”
李父十分急切的道:“你老师中午给我和你胡伯都打了电话,说你们俩昨天翻墙出学校被抓,和学校保卫处的老师发生了冲突,你还打伤了一个保安,今早学校要按校规处罚你们,可是你们却都跑了,哪儿都找不到你们。我和你胡伯都快担心死了,又往你们寝室打电话,你们的同学也都说没见到过你们。我现在就在你胡伯家里和他商量这件事呢!”
李高文冷静的听父亲说完,道:“爸,事情不是他们所说的那么简单,是他们先动手打我们的。”
李父道:“好了,你先别说了,贵儒在不在你身边,你胡伯让他接电话。”
李高文道:“好的,你等一下。”说完,把电话又递给了胡贵儒:“你老爸让你接电话。”
胡贵儒下意识的拉了拉衣角,站直身子接了电话:“喂,爸!”
……
电话里事情说不清楚,李父与胡贵儒家里经商量之后,最后决定:因为胡贵儒的父亲是司法局的,请长假有些麻烦,而李父当时手里没接到工程,正闲着,所以就让李父先来打头阵来解决这件事情。处理好了则罢,处理不好,胡贵儒的父亲就立马请长假杀到。
晚上,由于害怕再次接受学校保安们的“教育”,李高文、胡贵儒并未敢回学校,而是在镇边找了家小旅社过了一晚。翌日清早八点多的时候,李高文、胡贵儒起床后,按照与李父约定的时间,悄悄的来到了学校保卫处对面的小胡同里,偷眼向保卫处看去。
李高文看见在保卫处里多了一个熟悉的身影,黒裤灰褂,背着一个小背包,正是自己的父亲。李高文、胡贵儒犹如漂泊在无边无际的大海之中看见了救生圈,立刻跑了过去,推开保卫处的大门。
金主任见了二人,非常慈祥的笑道:“就等着你们俩呐,怎么才来呀!你们两个孩子真是的,有什么大不了的事情,非要跑到外面去,我们可以商量着解决嘛!”俗话说:人不可貌相,海水不可斗量。这前半句话用在金主任身上,再合适不过了。谁能料到一个外表慈祥的老人,内里竟然藏着一颗那么恶毒的心。
李高文、胡贵儒与李父招呼之后,李高文轻轻的拉了拉父亲的衣角。
李父会意,道:“几位老师,不好意思,我和我儿子,还有贵儒,好久不见了,我们一起出去走走。”
金主任笑道:“你刚来这里,人生地不熟的,我找两个人陪着你一起逛逛吧?”
李高文又拉了拉父亲的衣角,李父道:“谢谢您的好意,不用了。”
胡贵儒道:“这里我也呆了两、三个月了,熟得很。”
金主任仍是一脸的慈祥,笑道:“那就好,那就好!有什么话赶紧说,孩子们还要上课,别耽误了课程。”
李父与李高文、胡贵儒出来后,边走边聊。李高文、胡贵儒把事情的详细经过说了一遍。李父听完之后,道:“小文呀,你的脾气是要改一改了,不要那么倔强,这是在外面,不是在家里,我和你胡伯解决不了这里的事情。”
胡贵儒道:“大不了不上了呗!”
李父道:“你们也都是快二十的人了,说话还是不经过大脑,我和你爸加起来花了一万多才把你们俩弄到这里上学,希望你们好好学习,将来毕业,能找到个好工作,怎么能说不上了就不上了!贵儒,你敢跟你爸这么说吗?”
……
三人一起找了家小店儿,吃了些早餐,又聊了很多事情,拉了诸般家常,最后李父拿出一个电话本交给李高文,道:“一会儿我去学校和他们谈,你们在这儿等着。我看你们学校的那些保安确实不是什么善茬,你们十二点之前给我打几个电话,如果出了事情,你们先不要报警,直接往《大河报》、《河南日报》打电话,如果报社有人来,你们再报警。这个小本子上有报社的电话号码。”
胡贵儒笑道:“还是李叔想的周全,害怕派出所和这些保安有勾结,有记者来了,这事情就好办了。”
李高文道:“什么派出所和这些保安有勾结?人民警察不是应该保护人民的吗?要不然,我们受了欺负,找谁说理去。”
李父叹了口气,道:“你都这么大了,还是这么天真,将来怎么办?如果是在光州,就算你们把别人打了,我和你胡伯也能报警再把别人抓起来,本地人还是护着本地人的。你还记得余耀祖的事情吧,还不是因为你张叔是派出所的指导员,所以才那么容易就把人家抓起来了。”
胡贵儒笑道:“李叔说得是,人情法度,先有人情,然后才讲法度。”
李父道:“这个先报到报社,再报警的招儿,是我跟你父亲合伙想出的招儿,如果这个都镇不住他们,明天你父亲就也要来了。”
吃过早餐,又聊了好一会儿之后,李父便去了学校,李高文、胡贵儒在外面找了个地方等着。
事情发展的很顺利,不到十一点问题就解决了。李父与李高文、胡贵儒见了面,讲了事情的过程:
李父再次来到保卫处,与众保安招呼之后,也就不再客气,直接亮牌:“我儿子虽然倔强,但是为人耿直讲理,不是那种仗势欺人的恶狗,他虽然练过些功夫,但是在家从不主动欺负别人,我做父亲的,还是比较了解我儿子的。胡贵儒虽然调皮贪玩,但也从不主动欺负别人,他爷爷是老党员,人民法院的,父亲是司法局的,家教很好。整个事情的过程,他们俩也都跟我说了。场面话咱们就绕过去,现在我的意见就是,三个孩子,包括那个张力,与你们这些保安,大家以后相安无事。这次的事情,双方一笔勾销,他们继续上他们的学,你们还做你们的保安。”
金主任拿着架子,笑道:“国有国法,校有校规,他们违反校规,处罚通知早晨都已经贴了出去,就得按校规处理,否则,我们学校的颜面何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