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望远镜里遗憾的看着这一切的李延禄掏出纸笔蹲下身子在膝盖上匆匆写了一封信。写完后他问赵德胜:“能不能找个弟兄帮我把这封信送出去?”
赵德胜看着自己这些鏖战了一天战士不知该怎么回答团长的提问。
大奎跨出人群:“上那?我去,这一带我熟。”
宝贵跟了过来:“我跟他一起去。”
李延禄看了看宝贵:“你有伤就算了。这位小兄弟没伤,他去行。”
宝贵急了,他晃了晃自己的伤臂,“这点伤不碍事,他不会用这个。”他抖着自己的步枪,“黑灯瞎火的碰到山牲口怎么办?
“谁说我不会用?”大奎为自己辩解着,“我们的家伙都藏在歪脖柳那儿了。你忘了?在南天门你教过我们?”
“那在大甸子时你们怎么不用?”
“我们不是整的不精吗,师父怕我们误伤了自己人,就让我们还用老家伙。”
“宝贵别犟了。”李天龙过来劝宝贵,“让运来和大奎去你放心了吧。哎运来呢?”
“你不是让他去歪脖柳取枪去了吗?”二宝捂着扎着绷带的脖子提醒着师父。
刚刚取枪回来的运来正听见师父提他的命,他一溜小跑奔了过来:“啥事师父?”
“你跟大奎去给团长送个信。”
“行,去哪,什么时候走?”文静的运来干练的应着师父。
李延禄满意的看着他情不自禁的赞许一句:“好利落的小伙子。”赞许完,他把两人叫到身边,“你们两个抄近路去绥芬河,到火车站找警察局长。我看鬼子准是去绥芬河了,那里的警察局长是我的老乡,我让他再截杀一通,估计这批鬼子就得全军覆灭。记住,要快,也要注意安全。”
二人领命欲去,李延禄又拉住他俩,他让卫兵拿过两个玉米饼子塞给二人:“条件有限拿着挡挡饿,等回来我请你们吃酒席。”
二人也没客气。揣起饼子就消失在愈来愈暗的夜色中。
夜幕中的绥芬大甸子残火闪烁似乎是和天上的星星在谈话。时而响起的枪声和爆炸声似乎在叙述白天的故事。
李延禄倒背着双手凝视着不肯平静大甸子。无事可做的赵德胜领着他的战士们也都陪着自己的团长看着那片不甘寂寞的大甸子。
卫兵给李延禄端来一碗热水。李延禄抿了抿干枯的嘴唇:“那来的热水?”
“卫生队给伤员烧的,特意给你留了一碗。”
“告诉卫生队多烧点,一会儿战士们回来得让他们喝上热水。”李延禄口气坚定的大声命令着。
“那可不行。”一个粗门大嗓的山东口音打断了李延禄的命令,“团长得让我们喝酒。”
大家顺着嗓音看去,只见在几只火把的引领下,一支背扛挑抱着各种物资的队伍已经来到了近前。打头的是满脸喜色的大老宋。说话的也是他。
见到他,李延禄脸上的深沉缓解了许多:“你这个酒鬼,就知道喝,今天我可没酒请你。”
“谁说让你请了,我是说你同意就行。今天我做东,来,弟兄们把东西给团长亮亮。”大老宋得意洋洋的显摆着。
随着他的话,跟他来的人劈里噗噜把带来的东西摆了一地。这一地东西,有酒有肉有罐头,最绝的是还有一只烧的黑黢獠光的马腿。酒肉罐头大家可以理解接受,马腿大家就不明白了。
赵德胜用他的机枪捅了捅马腿:“老宋,你也太贪了吧,这么多好嚼过,你还要一个死马的腿干什么?”
“一看老赵你就没眼光。”大老宋拿起一瓶酒用牙嗑开瓶盖,他啁了一口递给赵德胜,“你知道下面死了多少马吗?我为什么单挑这么个颜色的拿来给团长?一会儿再给你看样东西你非的抢着吃这个不可”说着,他把一包香肠递给了李延禄。
李延禄面带欣慰接过香肠,然后对大家说:“宋连长请客大家不用客气,随便吃吧。”
尽管不是什么珍馐美味,但对早已饥肠辘辘的人来说,这些东西足以让人不顾脸面,更何况还有团长发话。大家一窝蜂扑向美食。
大老宋拢起一堆篝火,他边烤马腿边劝着大家:“都留点肚子等一会儿吃马肉。”
赵德胜鼓着腮帮子和他逗:“行了老宋,消灭这些东西就够我们戗了,你那破马腿我看还是留着喂狼吧?”
大老宋没说话,他打了个口哨,两个小伙子抬上来一推黑黢黢的物件稀里哗啦扔在火堆旁。大老宋一指它:“都过了开开眼,看有没有认识的?”
赵德胜扫了一眼:“一个烧的跟狗啃似的的破马鞍子有什么呀?”
李延禄嚼着香肠看着马鞍子,马鞍子上那些作功考究的饰件吸引了他的注意力。看着看着李延禄突然惊叹的说道:“我的天哪,弟兄们,你知道咱们今天把谁给干了吗?”
李延禄的惊叹犹如炸雷把所有的人都震住了。大家停止了吃喝看着原本稳如泰山的团长喜形于色的样子。兴奋的李延禄根本不再顾忌自己的形象,他指着马鞍子:“这马鞍子是日本天皇御赐之物,能坐这种东西的人一定是个大人物,和咱们今天对阵的是关东军有名的天野十五旅团,这里的大人物能是谁?就是他们的少将旅团长天野上雄。”
“咱们把日本将军给打了?”喝了酒的李天龙,红着脸膛瞪着发光的眼睛惊奇的问。
“还不好说。”大老宋不无遗憾的说,“这小子没挨着枪,我们只弄了他一身火。鬼子突围时我看有人抬着他。”
“太白瞎这次机会了。”赵德胜惋惜的直拍着大腿,“咱们要是再多一个连绝对能把他们都吃光。”
“不用再多一个连,”大老宋狠狠的咬了一口香肠,“要是把子弹给我备足了,我也不能就这么放了他们。”
“咱们的底子太薄了。”李延禄感叹的,“这连续的两次大仗把咱们的家底几乎都搭进去。弟兄们,今天都好好放心的睡他一觉,我今天带警卫排亲自给你们放哨。明天天亮咱们看看能不能捡点洋落了。”
团长走了,大家的气氛随便了许多。一直坐在黑影里默默吃喝的宝贵,这时才来到大老宋面前。还没等他说话,大老宋惊讶的看着他:“宝贵兄弟?你怎么在这?”
“在这咋了?”赵德胜带着酒劲半真半假道,“宝贵兄弟现在是我的人,你可不能又啥想法。”
大老宋没理赵德胜,他继续对宝贵说:“你媳妇和姚婶被你弄的不能在家待了你知道吗?”
“你知道?”赵德胜继续和他贫着嘴。
“你先别闹。”大老宋不耐烦的嗤了赵德胜一句,“我这说的是正事。”
“我知道。”宝贵似乎感觉到什么,他充满期望的回答着大老宋,“我听说他们去牡丹江了,我连追了三天都没看见她们的影。后来到了牡丹江,才知道她们根本没去牡丹江。你是怎么知道她们的事的?”
“她们可不没去牡丹江吗。”大老宋翻腾着火上的马蹄子说,“她们离开西南关第二天就让土匪给劫了。”
“啊,”大老宋的回答令宝贵一惊,他把枪一拎直眉瞪眼的问道,“那个绺子干的?”
大老宋拍了拍着急的宝贵示意他别急,然后他冲自己的队伍里喊道:“山狸子,你来。”
一个身材不高满脸横肉的彪形汉子应声来到大老宋面前,他恭恭敬敬的给大老宋敬了个军礼:“报告连长,三排长听令。”
“还记的你前些日子干的活吗?”大老宋认真的问他。
“啊,”山狸子茫然的看着大老宋,“你不说那事过去了吗?”
“你告诉这位大哥,那俩女的你怎么安排的?”
“他是?”
“他就是那个一人敢跟一帮日本兵扯的宝贵。”大老宋轻描淡写着。
山狸子很认真的看了看比自己高半头的宝贵,正担心媳妇和姚婶下文的宝贵把直眉瞪眼的表情对向了山狸子。他因着急眼里流出的凶光把山狸子看的一激灵。
山狸子冲宝贵一抱拳讨好的说着:“久仰大哥的威名,嫂子的事你得原谅兄弟不知。当初要是知道她是大哥你的女人,兄弟就是饿死也不敢劫他们。”
“什么,你劫了她们?”宝贵把眼睛瞪的如同铃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