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朝,靖封十年,八月十六,我躺在真正的龙床上待着我的良人。心里既是欢喜,又是琢磨。
夜渐渐深了,他还没来,刘嬷嬷方才来报,皇帝陛下还在批阅奏则。心里对这个手掌江山的男人还是十分欣赏的,起码,十二岁那年之后,国家被他管理的蒸蒸日上,虽然外敌依旧不时来袭,但国富民强之下,抵制绰绰有余。
“采桑。”缓缓坐起身,采桑严谨的跨前两步扶我起来。
“娘娘,您这是要去哪?”边为我穿上凤凰贴边长靴,边问我,脸庞带着若有似无的笑靥。
昨日,白绸之上毫无颜色,采桑见了满脸沉闷。皇后与皇上之事自然是无人问及,自皇上成年之后,太后也极少管制,自是不会询问。
而那一丝白绸,采桑还是将它暗自小心收了起来,她不想我颜面无存。
“去前殿看看,吩咐下去,让小厨房做碗海带绿豆糖水。”站起身理了理睡袍,一袭白纱笼罩身前,似隐似现的玲珑身姿,对于自己的外貌,我是十分满意的,母亲的优良血统,再加上父亲的桀骜不羁之气的遗传。
“娘娘,外边寒,再则您说的海带绿豆糖水恐怕御厨子不会。”采桑将披风牢牢锁紧我的双肩,披风而下自是盖住美好身材。
心里不禁冷笑,一国之后之称,我自是必须得体而行,皇帝的妖后是做不成了,端庄贤淑,唯一之路。
“那就换别的吧,嬷嬷。”声音微微体高向外唤去,双手抓着领子紧了紧身。
“是,奴婢在。”
采桑打开房门,跨步走出,搭上刘嬷嬷的已经是爬满细密邹纹的老手。
“前去大殿看看。”跨出偏厅的槛,走出门,便未看及刘嬷嬷此时的神色,采桑紧跟我出门便绕了另一边前去小厨房。
望着灯火通明之处,心里窜起一股激动,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一步步迈近,却感觉嬷嬷带路的脚步迟缓了下来,自是以为自己紧张敏感了。
“皇上,您看,这个小东西煞是可爱。”
“爱妃喜欢就得,别再闹腾了,谁像你这般胆小。”
“皇上~”那一声娇笑,那一声娇唤,那一声令我烦躁。
站在门边,步子停了下来。守门的侍卫转神之时发现了我,咋舌的望了我,我也望见了他们,只是不知他们现在的神情是否是替那个坐在里头的他心虚?
“皇后娘娘。”他们惊讶惶恐的跪了下来,里头的暧昧也立刻消失不见。
“夜深了,众人真是辛苦,不知是否换了班次?”眼睛微低,话语高唱。到底是怨他了,责怪他了,话语夹着丝丝颤抖,犹如我搭着嬷嬷的手。
“主子。”嬷嬷的声音很小声,搀着担忧。
“是,”他们哽咽了,且不知我会如此问及,“是,换了班次。”
“那便好,皇上的安危自是最重要,其他……。”睁大眼,双眼瞪视前方,那些娇羞之语,我不恼。
“你们好好把守吧,若是皇上问及皇后所在,你们只如实禀报即可。”一阵一阵的气睹到了胸口,羞耻感蔓延到了小脑。
“来人,摆驾回宫。”甩开嬷嬷的手,我独自往外走。他们震惊的不敢动摇,站在一扇又一扇门前的侍卫呆楞了。
身后的脚步声赶紧紧随之,我知道那只是嬷嬷的,依然流连在大殿的二人绝无可能,特别是他。
出了那扇宫门,红墙环绕,走着走着,没有个头。
意识清楚不可如此任意,可身体却更加气恼了起来,甩掉披风,迎着夜晚萧条的秋风,身体抵着它奔跑。
嬷嬷的脚步声渐行渐远,路漫无止尽,而脚下早已是疲惫不堪。冷了眸子,靠着墙壁,黑在前方蔓延而来,袭击着我瞬间紧闭的双眸。
记得,一切,我都记得。我只是一个害他背负誓言,取天下人一个至信至德名声的工具罢了,且不是他的发妻,不是他的皇后,只是他的膳桌上惟独最体面,却最刺眼的冷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