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弹穿透哈那提右肩、风中飚出一缕红雾,但他手中钢刀并未脱手。哈那提就像一具僵尸,对枪击浑然不觉!他又向康妮全力刺出了第二刀……
兰木扎布不得不开了第二枪。
以色列造“沙漠之鹰”手枪因威力悍猛、素来被冠以“袖珍炮”称号。子弹几乎掀掉了对方半张脸!这次康妮勉强将若望从悬崖边拉了回来,哈那提沉重地倒向一侧。看着地上惨景,康妮泪水和胃液一并翻涌上来,蹲在地上抽噎呕吐。
所有人都懵了,像木胎泥塑呆立原地;兰木扎布泪眼模糊摸索哈那提脉搏,确认他已死亡。又赶紧去看KaraKam,见老萨满已经恢复了神智,咳嗽连连从地上爬起来。一问才知,刚才他感到被一只无形的手卡住喉咙、喘不过气来。
“黑萨满……比我想象的更强大,我不是他的对手!”老人须发皆颤,又断续说:“是他的意念魂……附……附上了哈那提的身体。”说完一把抓住兰木扎布胳膊,两人又回到哈那提遗体旁,而此时精通法医尸检的李卫国,正对眼前景象惊愕异常——哈那提两只手指都异常蜷曲,指甲莫名长了两公分,看上去已不像人手、更像某种兽爪;李卫国又戴上橡胶手套轻轻拨开哈那提嘴唇,上下牙床两对人类退化的犬齿居然变得十分尖锐突兀……
“您看这是……什么?”兰木扎布浑身触电般酥麻,问KaraKam。
“像是狼牙。我的天,他竟能操控他人变身兽人!”老萨满眼中露出一丝恐惧。
“我知道哈那提是无辜受害者。可怎么防止其他人被凶手亡灵操控?”
“赶紧毁掉他的尸骨,避免后患!”
众人围上来再看黑萨满遗骸,不知何时那具木乃伊竟已悄无声息化为尘埃,山谷气流回旋下,就连衣袍面具都细如齑粉!KaraKam面无人色颤声说:“难道……尸体并不是他的魂器?”正彷徨间远处隐隐传来怪异声响。若望忽然一指头顶,大叫声:“快跑,山顶雪崩了!”
大家仓促收拾东西,仍是一派手忙脚乱。兰木扎布俯身背起腿脚最差的若望教授,眼看怒涛般的滚滚雪浪已经距离不远,急得大喊:“能不要的都不要了,人命要紧!”众人丢盔弃甲,一股脑朝山下狂奔……
侥幸活着逃到山脚,大家几乎只剩出的气了。回头再看那片埋藏黑巫师陵寝的草甸,早已盖满白雪与山坡浑然一体,不留任何痕迹。“邪了,初夏季节就算山顶积雪不化,又怎会有雪崩?”巴雅尔捂着受伤的耳朵哇哇直叫。
“这哪是什么雪崩,是腾格里想收我的命啊!”KaraKam不住摇头,神情仍带着惊恐。唯一值得庆幸的是,叶尔兰仍完好躺在锁好的车内,就像安然睡去。
“你会化兽人巫术?难道……你已经把灵魂卖给了魔鬼?”
山洞中,伊利亚斯痛心疾首望着索菲娅,这个曾经朝夕相伴的贴身侍女,在他眼里就像惹人怜爱的妹妹。索菲娅赶紧用狼皮挡在胸前遮羞,她已满脸泪痕。王子轻声追问:“你怎么会在这里?怎么会来救我?你见到我妻子托米莉亚了么?她在哪里……哪里?”他一口气问了很多,愁肠百转疑问纠结。
“在你心中,没什么比那女人更重要么?”索菲娅哭得抽抽噎噎,王子口中“妻子”一词,好比在她心中伤口上撒盐。
“抱歉索菲娅,你永远是我的妹妹……”王子委婉低下头。
“自从你走后,新册立的王位继承人塔斯肯为了捞取战利品拉拢独目人权贵,瞒着你父王去打我的亲族阿尔吉帕伊人(穷发族)。塔斯肯一直视他们为卑贱的民族——短短七天,我的族人血流成河死伤过半,村落化为一片焦土,无数妇孺沦为奴隶,就连我身为部落酋长的父亲,也死在乱军之中……”索菲娅抽噎不停。
“这个天杀的,腾格里一定会让他的灵魂来世做牲畜!”伊利亚斯听到自己苦口婆心劝说父王经营多年的和平局面毁于一旦,不由悲怒交加;叶尔兰敏感察觉到他神经的刺痛感,哀叹贪欲和尊卑观念是人类手足相残的原罪。
“阿尔吉帕伊人世代与世无争,祖祖辈辈为前朝斯基泰王族守陵,因此知道许多宝藏的秘密。塔斯肯为了掠夺这些宝藏,逼迫我为他带路。可我知道一旦他这样做只会把独目部落拖入战火深渊……”
“不错,他一旦成功斯基泰王决不会饶恕我们!”伊利亚斯越听越怒。
“我拒绝了他,一天中午他竟把我扔进了一个饲养公狼的大铁笼,想等狼饥饿的时候把我吃掉。我怕的要命缩成一团,幸好白天狼吃饱了,懒洋洋在睡觉,可我知道一旦天黑,就是我的末日!”
“后来呢,谁救了你!”伊利亚斯心跳加速、几乎提到了嗓子眼。
“是你母亲AkKam(白萨满),天一擦黑她就骗过哨兵,偷偷溜到铁笼跟前。她先用迷药让狼一直昏睡。然后对我说:腾格里托梦给她——说伊利亚斯你和……你的爱人很快会有性命危险。天父还预言:这世上只有索菲亚才能救伊利亚斯的命!你母亲说完声泪俱下,跪下来恳求我,无论如何都要救你,只有你才是换取草原太平的希望。”索菲娅说着抬头看向王子,眼里充满幽怨和凄楚。
“后来怎样?”
“你知道我……我终究是爱你的,听说你有难我怎能坐视不管?你母亲的预言一直都很灵验。所以我赶紧问她怎样做才能救你。只要能救你不死,我就算死了也心甘情愿!”
伊利亚斯现在茕茕孑立,遭父兄背叛、恶人追杀、爱侣离散。凄凉境遇下听到有人对他说出滚烫如火的话语,怎能不令他动容。但一想起托米莉亚,王子只能选择沉默。索菲亚语声一颤,说出的话更是让人肝胆欲寒:“你母亲说,要救你我只有……只有……先委身于狼!”索菲亚头低得已经看不到脸,身躯瑟瑟发抖。
“什么!”王子大骇,叶尔兰立刻想起以前若望给他讲过的一些秘闻——远古萨满巫术从性质上可分两种:用来祈求吉祥的被称为“白巫术”;专门嫁祸他人的则是“黑魔法”。假如一个女人想要获得“化兽人”这样的黑暗力量,除了杀害自己的亲族,另一种方法是必须和恶魔签订契约,这种契约——就是与恶魔交媾!一旦这个女人沉迷于这种性关系,通常就无法再回到人间。虽然外表上仍与平常女子无异,但她们的灵魂却已委身于魔鬼……
在那个冷月凄迷的夜晚,AkKam生平头一次念诵声如妖魅的咒语。笼中雄壮的公狼从沉睡中苏醒。昏暗中它双瞳由碧绿转为猩红,张口“呼哧呼哧”喘着粗气,嘴角口涎横流;它似乎受到神秘本能的感召,胯下阳物早就坚挺如矛。索菲娅又羞又愤,饱含悲伤脱去衣衫,任那只恶魔转世的公狼骑跨在自己腰背上……她回忆儿时父亲慈祥的笑容,父亲说我们部族自古与狼就是亲族,那些人间迷失自我的灵魂,死后投胎就会变成狼……公狼像一台轰鸣的跑车引擎、恣意蹂躏着索菲娅娇柔的身体,她强忍着咬破嘴唇、处子殷红滴淌在地上,早已无力呻吟。AkKam默默看着这一切,泪水浸透她的前襟。不知过了多久,仪式终于结束。索菲娅肩头渐渐浮现一个黑紫色羊角状淤痕,那是与恶魔的契约印记。白萨满扔给她一柄尖刀,轻呼:“动手!”
索菲娅不敢怠慢,她转身将匕首刺进了早已神魂颠倒的公狼心脏,那畜生没来得及叫一声就已断气。索菲娅麻利地用刀剥下狼皮、粘带斑斑血迹一股脑披在自己赤裸的身上。她不断念诵AkKam教她的咒语,感觉自己的精神和力量都逐渐与狼融为一体,很快,在别人眼里她已变成了一头货真价实的棕毛巨狼!
白萨满打开囚笼向她嘴里塞进一物,最后叮嘱几句,指指几天前伊利亚斯离去的方向说:“去吧孩子,记住你先后要救他两次!”索菲娅展开狼一般的速度,很快消失在北方的山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