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才那声嗥叫是长脸狼王发出的。长脸狼王看野狼谷的狼群冲到了树下,冲树上的人狂呼乱叫,心想,人待在树上不下来,你们在下面怎么嗥叫也白搭,除非搭人梯上去。可树干这么高,又是圆的,得怎么样才能把狼一层一层摞上去?再说,树上的人都有枪,狼都集中在树下,人从上面开枪想躲都躲不了,不知道会有多少只狼伤亡。没过一会,果然像长脸狼王想的那样,野狼谷的狼群在树下面搭人梯了,树上的人也开枪了。长脸狼王看到野狼谷的狼被树上的人开枪打死了,马上想到狼类与人类之间的仇恨,就按捺不住了,命令狼群立刻去增援野狼谷的狼群,共同对付树上的人。
白云沟的狼群听到号令,除了小花脸站在李友善身边没动,所有的狼都一股脑儿冲过去了。
野狼谷的狼群见人孩和白云沟的狼群过来增援,士气大振。它们前赴后继,有条不紊地踩着下面的狼身上往上面的狼身上爬,然后趴在最上面的狼身上,再由其他的狼趴在自己的身上,一点一点地往上摞。狼很聪明,它们搭的狼梯不是像人那样一个人踩着另一个人的肩膀往上爬,而是下面站着好多狼支撑着,上面的狼一层比一层少,形成了一个圆锥形。看上去,它们就像圆锥形的玻璃杯里注入的灰色的液体,逐渐地往上升腾。
树上的家丁看见狼从下面已经爬到树干的上端了,眼看要到树杈把了,一个个都傻眼了。他们头前被吓得还知道喊爹喊妈,现在都张着大嘴,喊都不会喊了。后上来的几个家丁都踩在底层的树杈把上,或抱着树干或搂着树支干,现在看见狼快爬到脚底下了,吓得都往树上面挤。树上有二十多个家丁,本来就很拥挤,下面的家丁往上这一挪动,就更挤得慌了。
先头上树的家丁都占着有利的位置,他们一手抱着树干或抓住树枝,一手还提着长枪壮胆。这会儿见下面的家丁都挤上来了,担心被挤掉下去,就把手里的长枪丢下了,腾出手来紧紧抱住树干,很怕掉下去喂狼了。
上面的家丁把枪丢下了,但下面的家丁却还留着,一旦狼爬上来了,长枪可以当木棒使。
群狼看树上有东西掉下来了,它们闻到了火药味,知道那东西是人使用的火枪,它们痛恨人类使用火枪枪杀它们的同类,都争着抢着上去撕咬。就听嘎巴嘎巴的,发出那种牙齿与枪管磕碰的声音。它们虽然咬不碎枪管,但不大工夫,就把枪上的布带和木托咬得稀巴零碎。
李友善见群狼搭狼梯快要到树上了,瞅瞅狼王后,又瞅瞅小花脸,想要向它们求情,让它们出面阻止狼上树,放过树上的那些人。但想到树上的人开枪打死了好几只狼,话到嘴边又说不出口了。
狼王后和小花脸懂得李友善的心思,但它们的脸上毫无表情,也没有任何反应。
杨三叔叹口气说:“这是作孽呀,他们自己找死,你有什么办法。”很显然,杨三叔说这话是给李友善听的,让他别白费心思了。
但李友善还是开口了:“他狼妈妈,求你去把我儿子叫回来吧。他现在回归人类了,如果他开枪杀了人,将来还怎么在人群里待?”他知道铁蛋不听他的,所以才求狼王后。
狼王后明白李友善的意思,马上“噢噢”了一声。铁蛋回头瞅瞅狼王后,虽然满心不愿意,但还是乖乖地回来了。
这时候,狼群把狼梯搭到树杈把那儿了,白毛头狼为了争功,踩着群狼的后背第一个蹿到树上了,但它四个爪子没有抓树的本事,在树上不得施展,还没等去咬人,就被一个家丁用枪托从树上给打下来了。白毛头狼十分懊恼,心想,我从上面掉下来差点摔死,不敢再上了。如果那些头狼哪个上去了没有被打下来,在树上得手了,抢了功劳,自己岂不是做不成狼王了?不行!我不能就这样输给它们,不能错失这次获取王位的好机会。
狡诈的白毛头狼脑瓜一转,立马有了鬼主意,它一瘸一拐地走到几个头狼跟前,龇牙咧嘴说:“树上的人有防备,上去了也奈何不了他们。你们看,它们像我一样,到了上面都被打下来了。我们不能再这样耗下去了,应该采取别的办法。”
“你说,什么办法?”那个年龄大的头狼问一句。
“上树不是我们的强项,我们应该进屯子里去。屯子里有人有牲畜,我们可以随便猎杀。”白毛头狼说。
“我们就这么走了,岂不便宜了树上那些人,他们打死了我们好几只狼,能就这样放过他们了!”
“我们可以找屯子里的人报仇。再说,狼王承诺了,这次谁功劳大就让谁做新狼王。我们靠在这儿,怎么能体现出谁的功劳大?”
白毛头狼不想再这样耽误时间,突然厉嗥一声,率领自己的狼群离开树下,绕过白云沟的狼群向屯子里冲去。
几个头狼都想着当狼王,听白毛头狼这么说,就“呜噢”“呜噢”嗥叫,命令狼群撤下来,直接杀进屯子里去。
就这样,野狼谷的狼群全都从树下撤走了,只剩下三眼狼王自己孤零零站在那儿。
野狼谷的狼群撤走后,白云沟的狼群马上沉静下来,围在大槐树下面候着。
小花脸看野狼谷的狼群冲进屯子里了,李友善和杨三叔他们不会受到狼群攻击了,冲李友善“呜呜”一声,就去树下狼群那儿了。
狼王后见野狼谷的狼群都走了,三眼狼王还在那儿傻愣愣站着,感觉它是因为自己才会落到这个地步,心里过意不去。就颠颠跑了过去。
“爷爷,李叔现在没事了,我们快回去吧。”铁柱看树下的狼群没撤走,心里不踏实。
杨三叔没吭声,好像在想什么事。
李友善瞅瞅杨三叔,问:“三叔,你怎么了?合计什么呢?”
杨三叔长叹一声:“唉——狼群进了屯子里,不知有多少人要跟着遭殃了。”
铁凤听了,焦急地说:“不好,我妈和我奶还在家里呢,那些狼不认识她们,要是闯进咱家怎么办?”
杨茂林说:“你不用担心,咱家的门窗结实,她们待在屋里狼进不去。”
“姐姐,姐姐。”铁蛋好像听明白了他们在说什么,嘴里念叨两声,撒腿就朝屯子方向跑去。
59.祸害
张大嘴和几个地主正坐在大厅里喝茶水,耐心等待着,等待着抓获狼人的消息。
他们昨晚上熬了大半夜,结果是瞎子点灯——白费蜡,狼人始终没有出现。狼人没出现说明他不在屯子里,但那几个地主还是不敢各回各的家,怕半路上狼人突然钻出来,他们都知道狼人身边有狼,担心被狼咬死,所以他们昨天夜里都住在张大嘴家没有走。
牛得田那些家丁押着李友善走后不久,张大嘴他们听见了两起枪响。听到枪声,张大嘴他们很淡定,因为这是他们事先安排好的,让家丁们出了屯子放几枪,把李友善吊在树上再放几枪,目的是引狼人出来。
过了不长时间,张大嘴他们便听见了狼的嗥叫声。听见狼嗥,张大嘴他们仍然镇静,因为这也在他们的预料之中,他们希望能听见狼叫,狼叫了就说明狼人上钩了。
“狼人终于上套了,这回他死定了。”张大嘴恶狠狠地说。
“怎么样?我这个办法还行吧?”吴老大自夸说。
“别高兴得太早,你们听听,狼叫得多凶,听着好像有上百头狼。”姓刘的地主说。
“你怕什么,我们有三十多人,三十多杆枪,还对付不了那些狼?”吴老大说。
接着,又传来几声枪响,狼的嗥声停了。
张大嘴兴奋地说:“你们听,我们的人开枪了,狼也不叫唤了,一定是我们的人开枪把狼人打死了,把狼群给吓跑了。”
这时候,有两个家丁气喘吁吁跑了进来,一个家丁报告说:“老爷,那个狼人出现了!”
张大嘴急忙问:“狼人身边的狼多不多?”
那个家丁说:“不多,就十几只狼。”
原来张大嘴还留了一手,昨天晚上就在李友善家周围设置了埋伏。幸亏铁蛋半路上遇见了黑公狼它们耽搁了一会儿,后来听到枪声,看见家丁们押着李友善就奔了过去,没有回家,要是他回家了,非遭到伏击不可。
这两个家丁藏在了李友善家房后的柞树上,看见铁蛋带着一群狼跑过去了,就赶紧跑回来报信。
张大嘴听了就咧开大嘴笑了,说道:“我就预料到狼人会把狼给搬来,才十几头狼不算个什么,我们三十多号人三十多条枪,还下了那么多套子和夹子,大家就等着听好消息吧。”张大嘴说完,抿了一口茶水,表现出一副胸有成竹的样子。
几个地主听说狼人身边只有十几头狼,都来精神头了。那个姓刘的地主腾地从座位上站起来,笑着说:“狼人就带来了十几只狼啊,早知这样,我们何必吓得在家里躲着,跟他们一起到草甸子去不就得了。”
吴老大说:“现在去也不晚,我们别在这里傻等着了,赶紧去看看吧。”
张大嘴看大家都瞅着自己,就说:“那还等什么,去就去吧,走啊!”
几个地主离开了张家,坐着马车正往屯子东头赶,刚路过吴老大家大门口的时候,张大嘴见兔子跌跌撞撞走了过来,就问:“兔子,你怎么自己回来了?”
“老爷,不好了!”兔子满脸惊恐地说。
“怎么了?出什么事了?”张大嘴急忙问。
“狼……好多狼……吃人了……吃人了……”兔子磕磕巴巴说。
张大嘴和几个地主听了害怕了,正要掉转马车往回走,忽然看见一群狼从前面冲过来,都慌了,见吴老大家大门开着,跳下马车就往院子里跑。
“狼来了!快把大门关上。”吴老大跑进院子,冲院子里的家丁喊了一声。
院子里的家丁和佣人听说狼来了,见那些地主都往屋子里跑,也都吓得躲起来了,哪还顾得上关大门。
吴老大家是三合大院,但院落规模并不比张大嘴家小多少,猪圈、羊圈和牛棚、马厩也都在院子里。
一群狼冲进了院子里,见到禽畜就开始猎杀起来,凡是活物一个也不放过。
人们躲在屋子里,开始还能听见狗叫、鸡叫、猪叫、羊叫、马叫,后来就听不到那些家畜的叫声了,而听到的是那种挫骨剥肉和吞吃的声音……
“完了,完了,我这回可败家了。”吴老大从玻璃窗看见自己家的牲畜倒在地上被群狼撕咬,心疼地说。
“你才知道完了,这都是你自己找的!狼人跟我们无冤无仇,你说你招惹他干吗?”一个身穿上等绸缎的女人在旁边埋怨说。
“你懂个屁,狼人不偷咱家的羊,我会招惹他?吃饱撑的呀!”
“偷你几只羊心疼了,这下好,我的猪、我的羊、我的牛、我的马全都没了!”
两人这么一吵,躲在屋里的几个地主谁也没法吱声,很怕哪句话说不相应,赚个一身不是。
但那个姓刘的地主看不出眼色,人家都这样了还胡说八道:“你们俩都少说两句吧,别吵吵把火的把狼给招进来。”
吴老大一听就火了:“这是我自个儿的家,我吵吵干你屁事!你是个什么东西,赶紧给我滚出去!”吴老大说着,就两手上去推刘地主。
一个少妇蹲在地上,她怀里搂的小女孩以为大人们打起来了,吓得“哇哇”直哭。
在吴老大家院子里的有三伙狼群,白毛头狼的狼群是最先冲进来的,咬死的牲畜也比其他的狼群多。
此刻,满院子的狼都在大吃特吃,唯有白毛头狼吃吃停停。它心里正琢磨着怎样去别处猎杀更多的牲畜,好立头功当新狼王,猛然听见屋子里有人说话和小孩哭的声音,心想,当年人在野狼谷枪杀了我们好多狼,现在我们猎杀再多的牲畜也不解恨,何不趁机会把屋子里的人也杀掉?那样岂不是既报了仇又立了大功?白毛头狼停止了吃,“噢”一声就扑向了房子的窗户。
群狼见白毛头狼扑向窗户,也都跟着扑了过去。它们拥到窗前,搭人梯似的攀到窗台上面,撞碎窗户上的玻璃,争先恐后地往屋里钻。怎耐窗户里面有铁栏杆,狼把头伸进去了身子进不去。有的狼把头伸在里面,瞅着屋里的人龇牙皱鼻发声威胁;有的狼不甘心,用嘴含住铁栏杆“咔咔”直咬。
吴老大正在气头上,见狼把头伸了进来,从腰上拔出盒子枪对着狼就要开枪。
张大嘴赶紧上前把住他的胳膊,小声说:“你忍着点,千万不能开枪。”
吴老大甩一下胳膊,气哼哼说:“狼也进不来,你怕什么?”
张大嘴张了张嘴,还想说什么,但话到了嘴边又咽回去了。
铁蛋跑进了屯子里,正要去往陈怀德家,忽然发现黑公狼的狼群跟在他身后,就停下来问:“你们干吗还跟着我?”
黑公狼说:“我们这一趟不能白来,想帮你做点什么。”
铁蛋一听高兴了,心想,坏人抓了我的爹爹,我还没报仇呢!它们既然想帮我,我何不领它们去那个坏人家猎杀牲畜出口恶气?就说:“那好,我领你们去一个地方。”
于是,铁蛋带着黑公狼它们直接奔向了张大嘴家。
铁蛋以前答应过陈香香不再去张大嘴家祸害牲畜,但张大嘴抓了他的爹爹,作恶在先,他现在没有必要再遵守那个承诺了。
到了张大嘴家大门外,铁蛋见大门关着,上前推一下没推开,便翻墙进院,把大门打开了。接着,把羊圈和猪圈的门也打开了。
黑公狼的狼群冲进院子里,望见那些家畜如同见到了猎物,纷纷跳进羊圈、猪圈、牛棚和马厩,疯狂地猎杀猪羊和牛马,顿时,院子里发出一阵阵惨叫声。
张大嘴家的家丁都押送李友善去了草甸子,张大嘴跟那几个地主一走,家里只剩下大太太、二姨太和几个佣人了。他们看见院子里突然进来这么多狼,吓得都跑进屋里躲了起来。
铁蛋开始还担心会有人开枪,群狼猎杀牲畜时他一直端着枪警戒,后来他见院子里没有人,忽然想到那些带枪的人现在还被狼群困在树上,便放心了,不那么紧张了。
不大一会儿,圈里的那些猪羊和拴在槽子上的牛马都倒下了,满地是血。
群狼好像知道人孩带它们来这里的意图,在猎杀牲畜的时候,谁都没想着吃,直到把所有的牲畜全杀死了,它们才去撕咬那些刚死去的羊,狼吞虎咽地吃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