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时候,铁蛋突然想起了陈香香,见群狼都在尽情地吃,就没惊动它们,自己悄然离开了。可是他刚出大门口,心想自己这样走了,要是坏人把大门关上了怎么办?它们出不去了,不都得被打死吗?铁蛋虽然以前恨这些狗狼忘恩负义,但心里还是爱护它们,怕它们有个什么闪失。“噢——”铁蛋低叫一声,让群狼从院子里撤出来,把羊拖到大门外面来吃。
狼们知道人孩这是为它们的安全着想,都很听话地把自己正吃的羊,或叼着或拖着弄到了大门外,选择一个满意的地方又接着吃。
铁蛋看群狼都出来了,心里踏实了,冲黑公狼它们“噢”一声,便向陈怀德家跑去。
“爹,枪声停了,铁蛋会不会被他们打死了?”
“不好说,他们人多枪多,铁蛋要是去救他爹,十有八九被打死。但也不一定,铁蛋毕竟是狼人,不会那么轻易就死了。”
“您要是早点说他们在草甸子设下了圈套,我去告诉他了,他就不会上当了。”
“我现在已经被怀疑上了,你要是那么做,我跟他们就更没法交代了。”
“那也不能见死不救啊!他以前帮助过我,说什么我也得去看看。”
“你现在不能去,狗叫得这么凶,说不定狼人把狼群给招来了,你去了遇见狼怎么办?”
“我……”
陈香香跟陈怀德在大厅里正说着,突然听见院子里有人喊:“不好了,狼来了!狼来了!”
“怎么样,我说得没错吧?那个铁蛋终究是狼人,本性难移,你以后还是小心点为好,少和他来往。”陈怀德说完,从腰上拔出盒子枪出屋。
“爹,把狼轰走就行了,可不能开枪啊!”陈香香不放心,从后面跟了出来。
陈怀德来到前院,见五六个家丁已在墙头上架起了长枪,脸都贴在枪上瞄准,大声说:“先不要开枪!”
院墙下面有排砖砌的台阶,陈怀德踏上台阶扶着墙头往外看,看见院墙外面黑压压一片,足有上百只狼,一下惊呆了。他心想,从哪儿冒出这么多狼?会是狼人搬来的救兵?那也应该去那些地主家呀!怎么把我们家的大门给堵上了?
聚在陈怀德家院墙外的有七八个狼群。其实,这些狼群不是没去那些地主家,去过了,但那些地主家都有院墙,关着大门,它们进不去。开始,这些狼群并不在一起,它们进了屯子以后,先是单独行动,那些有羊群有大牲畜的地主家进不去,它们只能捕杀到一些小家小户养的禽畜。这些狼群像鬼子进村扫荡一样,从屯子东头窜到屯子西头,它们闻到了陈怀德家牲畜的气息,最后就都集中到了这里。当然,这只是进屯子里的一少部分狼群。按理说,陈怀德家的院墙比那些地主家的院墙还高,大门也严实,而且家丁在墙头上还架着枪(那些地主家的家丁人数少,都调到张大嘴那儿对付狼人去了),戒备森严,这些狼连那些地主家都进不去,陈怀德家就更进不去了。但狼群中的几个头狼不肯撤离,它们有野心,都想当狼王,按照三眼狼王先前的约定,它们要是这样回去了,无功而返,就意味着它们没有资格争当狼王了。所以它们明知道进不了院,随时都有面临着被枪杀的危险,还是迟迟不肯离开。
“这可怎么办?”陈怀德看这些狼围在外面,轰也轰不走,又不能开枪打,虽然它们对里面的人和牲畜构不成威胁,但还是挺闹心。
“要是铁蛋能来就好了,他会把这些狼给撵走。”陈香香站在陈怀德身旁说。她现在不担心外面那些狼,而是担心铁蛋别出事。
“老爷,狼开始爬墙了,打不打?”陈怀德身旁的一个家丁看见狼搭人梯往墙上爬,有点沉不住气了。
“不能打!”没等陈怀德发话,陈香香马上阻止说。
“那也不能让狼爬上来呀!”陈怀德瞅瞅陈香香,对那些家丁说,“你们不要冲狼开枪,抬高枪口朝天上打,把狼给镇住吓跑就行了。”
“叭、叭叭!”陈怀德说完,那些家丁就向天空放了几枪。
枪声一响,群狼受得了惊吓,爬在墙上的狼纷纷落地,一下都散开了。但它们没有逃走,很快又集中到一起,与墙上的家丁隔远相望,丝毫没有撤离的意思。
过了一会儿,群狼见趴在墙上的家丁不开枪了,缓缓地向前移动,又奔向院墙把大门给围上了。
“放枪都没把它们赶跑,看来,狼是想赖在这儿不走了。”陈怀德皱着眉头说。
“老爷,这样耗下去也不是个事,开枪打吧!”一个家丁来气了,说着就向狼瞄准。
“这么多狼,你能打的过来吗?没等你打完,它们只要一嗥,马上就会来更多的狼。”
“那怎么办?”
“还能怎么办?先看看再说。”
就在陈怀德拿这些狼没有办法的时候,铁蛋扛着长枪跑了过来,边跑边喊:“不要——开枪!”
铁蛋原本是担心陈香香,怕狼群跑这来伤着她,他刚才在路上听见这里枪响,却又替狼担心起来,很怕它们被人枪杀。
陈香香见铁蛋出现了,高兴地大声喊:“铁蛋——铁蛋——姐姐在这儿,你快过来!”
铁蛋听见喊声,看到陈香香在院墙里面向直他摆手,突然站住了,两手举着长枪在头顶上摇晃,喊道:“姐姐——不要——打狼!”
“你放心,我们没有向狼开枪。你赶紧过来,帮姐姐把它们赶走。”陈香香知道铁蛋和狼的关系,狼不会攻击他,所以才这么说。
果然,铁蛋跑了过来,群狼不但没有围攻他,还主动退到了两旁。但不像陈香香想象的那样,这些狼以前并不认识铁蛋,只是今天在草甸子那儿才见过他,才知道他是老王后抚养的那个人孩。
“噢噢……”铁蛋跑进狼群里停下,用狼语问:“屯子里边好多人家有牲畜,你们不去猎杀,怎么舍近求远跑到这里来了?”
几个头狼走到铁蛋跟前,其中一个头狼说:“屯子里边那些有牲畜的人家我们去过了,因为有高围墙,都关着大门,我们进不去,就跑这来了。”
铁蛋说:“走,我带你们去。”
那个头狼问:“去了,你有办法让我们进院里?”
铁蛋说:“我翻墙进去,打开大门你们不就能进院里了吗?”
那个头狼说:“那好,我们跟你走。”
但另一个头狼却说:“我嗅到了这家院子里有好多牲畜,既然你有那本事,何必还要走?把这家大门打开让我们进去不是一样吗?”
铁蛋说:“你没看见上面的人都有枪吗?我跟你说,这家人是好人,不想打你们,要不早就向你们开枪了!再说,他们家帮助过我,我怎么能让你们去祸害他们家的牲畜呢?”
几个头狼听了,互相瞅瞅,都“呜呜”一声,带着自己的狼群撤走了。
铁蛋冲陈香香笑一下,摆了摆手,也跟着狼群走了。
狼王后跑到三眼狼王身边没待下,看见铁蛋往屯子里跑,去追赶野狼谷的狼群去了,不知道他要干什么,怕野狼谷的狼群跟他不熟悉,误会了打起来,不放心就撵去了。
三眼狼王看狼王后撵去了,也跟去了。
狼王后刚撵去,发现黑公狼带着狼群跑在前面,知道它们也是奔人孩去的,就放慢了速度,和三眼狼王悄悄跟在它们后面。
进了屯子里,狼王后见铁蛋和黑公狼它们在一起,没和野狼谷的狼群产生摩擦,稍微放心了。但看见铁蛋带着狼群往张大嘴家那边奔去了,想到他要去找坏人报仇,心里又着急了,在后面猛追,想上前阻止他。
路过吴老大家大门口的时候,铁蛋看见野狼谷的狼群在猎杀牛羊,没有惊动它们,在大门外站了一会儿,便领着黑公狼它们离开了。
狼王后追到吴家大门口,突然闻到了张大嘴新留下的气息,停下来仔细嗅了嗅,发现那股气息留到了院子里,就没有再去追。狼王后心里有数,既然那个坏人在这里出现,人孩去了他家也不会有太大危险,用不着再追他了。
此时,白毛头狼和一些狼正聚在窗户那儿,狼王后想证实一下人孩的仇人在不在屋子里?就踩着下面的狼身上爬了上去,从窗口往里面一看,发现那个坏人果然躲在这儿。同时,它还发现一个人手里拿着短枪正对着窗户,马上尖叫一声,让围在窗户上的狼快点离开。
围在窗户上的那些狼,包括白毛头狼在内,一个个都疯狂了,谁也没注意有人用枪对着它们,当听见狼王后那声尖叫,如同命令,才意识到了危险,呼啦一下,全都从狼身上滚落下来。
“叭!叭!”狼离开窗户那一瞬间,屋里枪响了。
堆在窗户下面的狼还七倒八歪的,听见枪响,都嗖地一下站起来,拥在一起,像一群受惊的野马,呼呼地向大门口奔跑。
狼王后和三眼狼王最后离开院子,它们从大门出来,刚才那些狼已经跑没影了。
“里边的人有枪,在这儿不安全,我们也赶紧走吧。”三眼狼王见狼王后出了大门还向院子里瞅,就在一旁小声呜呜。
“我现在不能走,那些坏人就躲在屋子里,我要等他们出来,替人孩和人孩的父亲报仇。”狼王后觉得这是个难得的机会,不想错过。
“这是他们人之间的恩怨,我们是狼类,不应该参与。”
“那些坏人不除,他们以后还会坑害人孩。把他们除掉了,我跟你走了才能放心。”
“但你想过没有,这次为了救人孩的父亲,我们狼咬死了人还猎杀这么多牲畜,如果你再杀一些人,他们会把这笔血债都记在了人孩的头上,恐怕你的人孩在屯子里就待不下去了。”
“那我就回来把人孩接走,让他还回大山里。”
“人孩是人,就应该在人群中生活。如果你把他又带回山里,将来我们不在了,他以后还怎么办?你想让他在山林里待一辈子啊?”
听三眼狼王这么一说,狼王后才觉得自己这次做错了,把事情闹大了,赶紧让三眼狼王下令停止猎杀,把狼群从屯子里撤走。
“呜噢——噢——”三眼狼王长嗥一声,向野狼谷的狼群发出撤退的号令。
三眼狼王虽然已经宣布退位了,但在新狼王没产生之前,它的权威依然还在,野狼谷的狼群听到号令,已开始陆陆续续撤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