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吴仁清读信的同时,在开往平山县的一辆客车上,衣着朴素的唐丽娜与她的表妹刘珍正坐在车上。心情平静的唐丽娜比初来湘阳市时多了几分成熟,在湘阳市的经历让她找回了迷失的自己,她又回到了父母的身边,继续她的幼师事业。
吴仁清一边读着唐丽娜留给她的信,一边用一只手抚着自己的胸口,她感到那儿在隐隐作痛。这不是医学上的心绞痛,也不是什么细菌病毒感染引起的疼痛,不是普通的止痛片所能止住的疼痛,也不是吗啡等麻药可以麻痹得了的疼痛,它无药可止。让这位曾给成百上千的人止过痛的、有着十多年临床经验的、在业务上获得过许多荣誉与奖励的主治医生也束手无策。这是一种不治之痛,无药可止;犹如不治之症,无药可治。这也是一种尴尬的痛,让她难以言表。她没想到,伤害自己的人竟会是被自己挽救过两次生命的病人。此刻,无论她是作为女人,还是作为女医生,她都无法阻止这种痛在她心中弥漫开来。
读完信的吴仁清也在思考:也许该给自己的婚姻会诊会诊了,该对症下药开个处方了。不知自己的婚姻是适合保守治疗还手术治疗。那治疗婚姻的处方,自古以来,还没有哪位大夫能给世人开出。也许,还有必要给自己的婚姻动动手术。只是不知要几号针几号线缝合多少遍才能将这道婚姻的裂痕缝合。
还是趁着去北戴河的机会让自己换换脑子好好想想吧,恋爱虽易,婚姻不易,且行且珍惜吧,左思右想犹豫不决的吴仁清这样想着。屈指数来,她已有许多年没有出去旅游了。为了工作,为了病人,她每天都来往于家里与医院之间,大部分的时间是跟病人在一起,跟家人在一起的日子少得可怜。此时此刻,她才觉得自己对不住丈夫,对不住孩子,也对不住自己的父母。
第二天清晨,吴仁清早早地起来了。她叫醒儿子,带着行李,告别了父母,向火车站走去。
在穿过那熟悉的河西街时,她发现这儿又有了许多变化:一些房屋已被拆除,地上零星散落着残桓断木。一辆庞大的推土机正底气十足地轰叫着,将画有“拆”字的房屋轻易推倒,然后又辗为平地。地上撒满了破旧物什,不堪入目。河西街此时正经受着一次巨大的裂变,再也没有了它原有的风貌。也许,等她从北戴河回来,这儿已是面目全非了,找不到河西街的踪影了。不过,她相信,在不久的将来,这儿又将是高楼林立,车水马龙,一派繁荣昌盛的新景象,而且,它仍叫河西街。
河西街在经受着一次巨大的变迁,在经受着一次剧痛,为了适应潮流,为了发展,为了以新的景象出现在人们的眼前,它不惜毁掉自己原有的一切。走在河西街上的吴仁清感慨万千,为河西街的变化而感动。
人流如织的火车站是一个同时上演聚合离散的大舞台,在吴仁清所乘的火车起动的同时,她看到相邻站台上走出一个熟悉的身影,是丈夫蔡志强的身影。分开仅仅一个星期,她觉得眼前的丈夫让她感到陌生,在她心里没有别后重逢的喜悦。她只是默默地看着他走出站台,并没有叫住他。
火车“呜——”地欢叫着,飞快地向北戴河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