承宁殿中一时无言,恐怕连皇后和太后也不解皇帝之意。我不敢抬头,手心已腻出了一层薄汗。
正在这无声激荡之时,只见身畔沛岚向前一步,行跪拜大礼,朗朗道:“臣女姜沛岚,皇上刚才所说的姜友瑞,乃是臣女的父亲。”
立在殿前的满公公正站着不知所措,听见她说话,如获大赦一般,忙展开锦红色名册,宣读道:“礼部尚书姜友瑞之女姜沛岚,年十七。”
甫一念完,皇上不由露出一丝微笑。我猜测皇上是因为沛岚的爽朗和大方,故而满意地笑了。连左右两侧的皇后和太后也不由随着掩口一笑。沛岚莫名其妙地看着他们,不明所以。我大约明白了几分,估计是皇上通过表舅见过我写的《与朱元思书》,故而才这样问我。
“皇上,臣女不知您笑什么?是父亲做了什么可笑之事么?”沛岚不解地问。
这下,沛岚的天真纯善,逗得我和旁边的梅宛白也不由笑了起来。沛岚不知众人是在笑她,真以为是父亲之过,更加莫名其妙。
皇上笑过之后,这才问她:“朕知道你父亲身为礼部尚书,十分喜爱收藏名人字画。那么你可通文墨么?”
“臣女对文墨也只是略通一二,自然不及表妹空碧了。”沛岚莞尔一笑,竟将我也扯上了,唬得我忙收敛了笑容,只听她又道:“臣女喜欢唱歌跳舞,母亲自小为我请了京城最好的舞蹈师傅,至于读书,只读过《女则》。”
我看着沛岚兴奋得面若桃花的模样,倒真为她高兴。沛岚和梅宛白是两种品格的女子,各有各的美丽。估计皇上见惯了知书达礼如梅宛白的淑女,见到简单无忧的沛岚,也一样喜欢。她一心想入宫为妃,若能遂了她的心愿,岂不正好?
正在漫无边际地想着,只听太后笑道:“这个姜秀女乖巧可人,全无一点小姐脾气,是难得一见的好孩子。”
“正是呢,臣妾也这般认为。”皇后笑着附和,“不矫揉造作,跟宫里的一般的嫔妃不大一样,后宫正是需要这样善良的女子,为皇上开枝散叶。”
沛岚听见这话,笑着看了我一眼,似乎胜利在望一般。我也真心为她高兴,便笑着回看她。复又听皇上咳嗽一声,我们便慌忙低下头去,且听皇上怎么说。
“既然母后和皇后都觉得姜秀女不错,那朕自然也没有异议。不过刚才已封梅才女为美人,再加上之前几组已封了两位美人,故而就封姜秀女为五品才人吧。”
“臣女谢皇上隆恩。”沛岚激动地叩谢。
满公公便在旁朗声道:“内侍局记档,赐绿牌子——”
底下的内监正要端了托盘来赐牌子,只听皇上又道:“等一下。”
一时众人都愣住了,不知皇上的意思。我也有些疑怪,莫非皇上反悔了?可是这圣上的话一言九鼎,怎么能说反悔就反悔呢?沛岚那么想入宫,若是现在又说取消册封,她怎么能经受得了这样的打击?
再看沛岚,也是一副惊慌失措的模样,不解其意。
“朕还没说完话呢,你们急什么?真是皇帝不急太监急。”皇上悠悠地瞥了满公公一眼,复又凝神片刻,道:“封……虞秀女为从五品宝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