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明东县长到砣矶检查后,拍拍肖老的肩膀,用大拇指赞许了造林绿化的成功。他回县后,连续在砣矶开了3个现场会。县各科局、公社领导、大小农业、渔业队长轮番登岛,参观学习,县委发了红头文件。自此,砣矶磨嘴荒山绿化造林的模式,在全县展开。
肖老说到这里,试举一例。他说,在那个年月里,植树不能机械化,所有的活,都是体力的较量。在30度的山坡上,妇女挑水,一步一瞪眼,浑身都是汗。姑娘们接力挑,拉纤挑,有时在半山滑倒,撒了水,得下山另挑。有的大姑娘表态,“荒山不绿化,坚决不出嫁”。那些典型事例、动人故事,就像浪花一样,开不完,数不尽。
思想不通栽树不活
“思想不通,栽树不活”。是肖老在多年绿化海岛实践中总结提炼出的一句名言。它通俗易懂,富有哲理,验证了实践论与矛盾论的真谛。它把主观与客观、内因与外因、成功与失败的关系,诠释得令人心服口服。多年来,它被长岛人沿用着,传承着,激励着一代又一代人奋进不息。
肖老善于作政治思想工作。树典型、抓样板卓有成效。他表扬人,让人添劲;批评人,叫人服气。他在长期的绿化工作中发现:植树造林,有公私矛盾,有任务观点。树之所以栽不活,是思想不重视,认识不到位,是要我干,非我要干。一句话,数量是成绩,质量不沾边。据长岛的岛屿面积和年年植树的数量测算,岛陆早已饱和得无处插针了,可年年植树,终不见林,这病源须从自己身上找,根子就在头脑中。
肖汝福老人并非林业专家,但他有一颗忠于党的事业的红心,有一腔黛绿的渴望。他对于职务高低、待遇优劣、家庭锁事,都置于脑后,却把崇高的爱岛之情化为行动,把美好的时光与聪明才智,都献给了海岛事业。
1988年,作家张岐在《礓头海色》散文中,记述了以肖老为代表的海岛人植树造林的奇迹;作家峻青是肖老的乡友,在他目睹了长岛今日绿化现状后,画了一支高高的蜡烛赠给肖老。这支燃烧着自己青春、照亮了他人前程的火红之炬,分明是首无言的诗,这是对他长岛绿色梦的诠释。
肖老很乐观,对林业和绿化有特殊的感情。他把经验当礼物,知无不言;他把传统当家宝,留给儿孙。老伴于秀连19岁入党,是他的好内助。他感谢长岛县委组织部在党庆90周年给予他的慰问,他让我代谢长岛人民没有忘记他。
笔者虽已七十有五,握别了肖老时,却自觉年轻,余热涌动。我多么希望象肖老那样,用奉献书写厚重的人生。
六亲不认的护林“包公”——访砣矶林业站长王国光
笔者在砣矶镇政府见到全县赫赫有名的林业站长王国光时,他亲切的面容上堆着笑,并没有叫人惧怕之处。然而,为什么在岛上流传着“上有党中央,下有王国光”的谚语,为什么大人吓唬哭闹不听话的孩子时总是说:“悄悄的,王国光来了!”哭闹戛然而止,且这种哄孩子的方法的确有效呢?
原来,这位渔家子弟、从事林业工作20多年的****党员,为人忠诚厚道,工作从不藏私掺假。只有在他面临破山毁林的行为时,才看到那副“包公”脸。面对违法现象,说他铁面无情,六亲不认,一点儿都不玄。
57岁的王国光,只有小学文化。在他记忆里,孩童时代,家乡的山是秃的,岭是荒的,岛上的树,可以数出来。随着绿化海岛,建设国防,父辈们硬是在土质硗薄的石碴土上,栽植了抗风、耐旱、喜雾的青松。想当年,砣矶岛上的句话:“荒山不绿化,姑娘不出嫁”。那漫山遍野的鱼鳞坑,埋下了绿色的种子,盛满了渔家的渴望。就是这位伴随着山上的青松一起长大成材的王国光,打心眼儿里热爱这片片“岛国”
140的山林,簇簇海上的绿洲。自从岛上有了树,鸟也多了,景也美了,再也不用起早摸黑地排队到20多米深的井下舀水吃了。他终于从春山如黛的松林中悟出了一个道理:人造林——林涵水——水养人。这是一个转着圈儿都有利的好事,是他热爱林业原因所在,更是他理念上的一次飞跃。打那以后,见谁挖山石,谁砍林木,就像扒了他的皮,抽了他的筋。1982年,他担任林业站长就立下了誓言:“子孙要想富,前人多栽树。树木要成材,山要死封住。”考验,是王国光誓言的答卷。一天,他父亲在山上拾了一大网包柴草,下山时,正好与巡山的儿子碰了个满怀。“走吧”,儿子对父亲说。“上哪儿?”父亲问。“公社,”王国光答。老人四下撒目了几眼,气愤而又低声地说:“你彪吗?我是你爹呀!”“有意见你家去骂我、打我都行。但现在你是村民,我是站长,放了你往后还叫不叫我干了?”说着,拎着网包,领着爹爹下了山,硬是让一张老脸从山上一直红到公社。一路上,人们投来了不少惊讶的目光。王国光对违纪者,先让爹服,再让民服,堵住了不少帮倒忙的嘴。王国光有镇政府给他撑着腰,“森法”给他壮着胆,不怕爹,也不怕官。砣矶中村有位姓赵的村干部,一天雇了七八个人上山砍树,美其名曰,发展生产。王国光闻讯赶到山林现场,喝令伐树人,把树扛到镇里大院。砍树的有恃无恐,反问:“你知道这是谁叫砍的吗?是领导!”“哼,领导,那就更不能饶了”。第二天,这位领导只好在1000元的罚款单上签了字。
王国光巡山护林,曾为追赶偷树者,走险坡,跑泥崖,摔伤了脚骨,崴掉了鞋跟,刺破了皮肉……这些,他都一笑了之。由于他对林业感情的投入,对林木忠心的呵护,对于毁林的蛛丝马迹,也不放过。
1995年春的一天,他下班回家。在宽平的水泥路面上发现有几根新鲜的松毛刺,顺着线索,他骑着自行车一直找到西村一家吴姓的家门口。见门锁着,他从门缝里往里看,果然发现了一大堆新鲜的松树枝。第二天,被通知到镇上的砍树人,乖乖地交了1600元罚款,并受到一次教育。原来,有人告诉王国光,说那户人家不好惹。王国光心底无私天地宽,粗声高气地说:“当年包公的龙头铡,是皇帝封给的;我有国家的‘森法’这口铡,专门对付不讲理的。”
每年9月15日~10月15日,是全县的爱鸟月。这时,大量南迁的候鸟在岛上栖息过夜。一些猎鸟成癖的人和护林员捉起了迷藏,偷着支网,趁夜套勒,私下枪打,不知有多少飞禽,死在偷猎者手下。每每巡山时,多抓一个人,多条冤家路。天长日久,网具被烧毁了,罚款被落实了,可得罪的人越来越多了。有许多违纪者至今不解,心有余气。比如,过海搭船,船主宁拉生人,也不装这位六亲不认的乡亲;同样是求人办事,凡得罪过的人,很少能如愿以偿。王国光看来是吃了亏,一时间失去了尊严。然而,他心里明白得很:我个人吃了点小亏,得便宜的是广大村民;我一时间似乎是受人一贬,将来会得到全岛“绿色”的回报。
“只顾植树不护理,等于黑瞎子掰苞米”,“思想不通,栽树不活”,“水土要保姆,上山去栽树”……这是海岛人总结的植树谣。风折、火烧、虫蛀、病扰,都会给林木造成伤害和损失,然而,人为的隐患,防不胜防。每当春季、清明节或是哪家上坟、出殡,王国光耳灵眼尖,他与护林员一起,绷紧了神经,在山上监护防火。1990年,为防治松毛虫,喷洒在砣矶岛山林中的花粉足有4吨。20世纪末,为防美国白蛾等虫害,在王国光的领导下,全镇128名护林员给每棵松树刻了环,毒笔涂了环,使5000多亩松林,生气勃勃,青翠欲滴。
笔者在王国光站长的办公室里,看到该镇的《林业资源现状图》,他如数家珍似的指点着。面对52%的森林覆盖率,他语重心长地说:“刘老师,你看俺砣矶,全镇8个村,人口上万呐,哪家不吃粮烧草,谁不想占点山林的光?可口子不能开,一松了就有占空子的。”按着这张现状图,目测着这块只有7.05平方千米的我县第四大岛,以海岸线长17.68千米计算,王国光和他的队员们在山林间,登山跨沟,走崖临险,乘船离开砣矶岛码头,遥望岛上,墨绿的山峦,蓝天衬托,红舍点缀,高低错落;俯首海上,筏架纵横,渔舟穿梭,大海种田,吃海养海。王国光同志,我感谢你,是你带领着林业工作者,用行动捍卫着这亘古未曾有过的绿色;是你用“法”的尺度,量出了护林与毁林的是非标准。绿色,是海岛人的生存之本,你就是海岛绿色的保护神。黄山林海在山与山中,壑与壑间,巡回往返,年复一年,他们究竟绕地球多少圈,始终未得出答案。在笔者要求下,王国光搬出一大摞荣誉证书。这些荣誉,正是他有效地保护了砣矶岛人民几十年绿化成果的写照。这些闪着金光的荣誉证书,是镇、县、市、省各级授予的。他曾连续12年,被烟台市有关部门评为优秀乡镇林业技术员。1991年被山东省林业厅授予森保工作先进个人……我想,随着法制建设的不断深入,人们护林理念的不断转化,一些曾怨恨过王国光的,将随着敬畏——同情——理解——支持的轨迹,会一道去护理这岛上赖以生存的绿色家园。对于人们的暂时利益与长远利益,王国光站得高、看得远。
追思恩师张义举
1952-1955年,我在蓬莱一中就读时,常去蓬莱阁游玩。在天后宫二进院内西侧,立有一个石碑,上刻一草书大字,听人说是个“虎”字。于是,人云吾云,遂成了墙头之草。有时还以先知之荣,解惑于他人。
光阴荏苒,半个世纪过去了。这个“虎”字,不知迷惑了多少游客,但却无人去深探细究,以至以讹传讹,在驰名中外的蓬莱阁内,石刻借着“虎”威,无人敢去摸其屁股。笔者虽是才学粗浅,但对此书半信半疑。多少年来,尚未找到真凭实据,无理服人。
2009年的一天,我的良师打来越海电话,说“文权啊,你的《登州海市》一文中有一段文字我想引用一下,先征求你的意见,别说老师偷学生的。”笔者随即回电说:“张老师,即使那点东西有参考价值,也是你当年教给我的,学生的成果原本是属于老师的。”就此,重新提出那个历史未敢去触及的“虎”字。学生深知,张老师曾任蓬莱一中语文教研组长,我的班主任,后在长岛任过长岛中学校长,是蓬莱文史的贤人,不仅热爱仙境的历史文化,更善于刨根问底、正本清源,其存真务实的文风,足以为人师表。然而,对于道听途说、一知半解、鹦鹉学舌的人,却嗤之以鼻。143
一个月后,张老师寄来了他的文章剪报《宋庆与一笔篪》。说来惭愧,对于这个陌生的“篪”字,还是依据外交部长杨洁篪的名字识的。频读细品,见文如人。老师治学严谨、文理有道的学风,还是50年前那样。他善于启发学生兴趣,爱护学生进步,鼓励学生求索,在教书育人中,甘当学生的人梯。而今,80高龄的先生,其职业道德和治学态度,依然在影响着我。
此篇剪报虽不足千字,可引经据典,含金量高,实为“小而精”之作,是吾学习的楷模。现抄录如下,以飨读者:
宋庆与“一笔篪”
在蓬莱阁天后宫二进院内西侧立有一石碑,碑上有一草体大字,历来有两种说法,一说是“虎”,一说是“篪”。此字为清末蓬莱籍将领宋庆所书,字体雄浑大气,笔力遒劲,一挥而就,末笔通天入地,酷似虎尾,故素有“一笔虎”之称。但笔者从汉字构成入手,遍查康熙字典,结合宋庆生平,认定此字应为“篪”。
从字形上看,与该碑刻字形相近的字至少有“虎”、“萀”、“箎”、“篪”4个:虎:草书的虎字上边起笔简洁(如右图),与碑刻上的字有明显差异。
萀:hu(虎音)浒豆植物。箎:hu(虎音)百丈大竹。篪:chi(池音)高大的竹子,寓意高风亮节,栋梁之才,精忠报国;古乐器,
单管有眼横吹,雅乐,发音如婴儿啼哭声。(摘自《康熙字典》)此字属会意字,由竹字头,披梢,虎子三个部分组合而成,赋予新意。“篪”寓意高风亮节,国家栋梁之才。
说到这里,不得不提到宋庆的一个三岁夭亡的儿子“篪”。
宋庆曾取三位妻子,与原配马氏只生有一女。继配滕氏婚后一度不孕,后经多方医治,终于生一子。当时宋庆已五十岁,老来得子,乐不可支,遂取名“篪”。他整天抱着儿子“篪”啊,“篪”地亲个没够。这就更加印证了该碑刻应为“篪”字,取其“栋梁之才”之意。
不料“篪”三岁夭亡,宋庆悲伤不已,终日默念着“篪”的名字。他有练书法的习惯,习武之余便舞文弄墨,于是把悲伤和怀念倾注在笔墨之中,“篪”呀,“篪”地写个不停。日久天长,熟能生巧,这“篪”字写得苍劲有力,虚实皆备,张驰得体,一气呵成,由于笔划间未停顿,遂成了“一笔篪”。
光绪十五年(1889年)宋庆特委人为之刻石,立于蓬莱阁天后宫二进院西廊阶上。宋庆的“篪”字碑刻不仅涵义深邃,而且书艺俊美,自然洒脱,气势连贯,是一尊瑰丽劲秀的艺术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