过了良久,王氏都已经闭上了眼睛,像是在仔细的思量着。
这周围的一切都像是静了一样,只留下了挽月在一旁斟茶的声音。
而梁渊的眼神,是期盼的,紧紧的盯着王氏,生怕会错漏王氏的任何一个动作表情。而那边正在倒水的挽月,她的心情也正如自己正倒入茶杯之中的茶水那样,并不是她现在面上所表现的那样平静。她一边的倒着水,一边想要不着痕迹的往梁渊和大夫人那边看上一眼,可是也是这看着的一眼,险些让她倒的这杯水,从茶杯中溢满了出来。
好在挽月发现得早,又是装作若无其事的倒向了第二杯的杯子。
心里却有些骂着自己一时之间的痴,差点都要忘了,真正聪明的,她真正应该做的,并不是瞥向那一边。
而是,倘若大夫人有任何的反应,其实都会在梁渊那里放大。
挽月自嘲似的这么一想,便也专心的倒向第三杯的茶。
也就在这个时候,大夫人像是想通了一样,终于是点了点自己的头。这点头的轻微程度,差点让仔细看着她的梁渊一不注意也要给忽略了过去,“那好吧。依你所说。”
“娘,你真好。明日里我就赶紧收拾东西,跟月娘一起去贡绣坊去看着铺子去。”梁渊高兴的再是替大夫人轻轻捶着腿,一边又带着灿烂的笑容问道,“娘,这样子的力道好吗?”
看着自己儿子因为这件事这么高兴的模样,王氏的心里也是百般滋味混杂着,她自然是希望自己的儿子能够一直像现在这样高兴快乐着,可是他现在已经不是他梁渊一个人了。他代表着梁傲和梁润这一支梁家的人,他是要代表着他死去的爹和哥哥,还要代表着这个瘸了腿的她,重振梁家的威严的。
“好。好……”大夫人又将自己的眼睛合上了,唇角带着一丝苦涩的微笑。
而那边的挽月倒的茶,也因为梁渊那一句话,手突然的抖了一下,本来是第三杯茶倒得好好的,但那茶水却忽然流向了第一杯,第一杯的茶水本来就快要溢满了,再加了些水进来,真是一下子就流了出来。
挽月赶紧从旁边的侍女的手中接过了绢子,将这些流出来的茶水给吸干了。再是看向那边的大夫人和梁渊,声音温柔,“娘,渊儿……吃饭了。”
这桌上摆着的东西,虽然没有太过的豪奢,但是只在梁渊的回来的消息是梁渊自己本人带回来的情况下,这一顿中饭,还能有这么多的鱼、肉,已经算是很不错的了。
梁渊现在也只能是停了为大夫人捶腿的功夫,站起身来,挽月也往大夫人的边上走了一些,跟他一起,把大夫人的座儿,往前面稍稍抬了一些,而就在她和梁渊两个人各抬一边的时候,梁渊更是对着她微微眨眼一笑,眼波流转,一如她及笄礼时,他为她解围那时的模样。
挽月有些局促。
而梁渊其实本来要说抬着王氏往前坐坐的,根本也无需挽月同他一起动手,他一个人就有力气搬得动的,却想着,两个人一起做这个事情,一起为他的娘亲搬着椅子,才有点一家人的样子。
“月娘……”大夫人喊了挽月一句,挽月这才侧过脸来,应了一句,“娘,怎么了?”
“刚才渊儿同我说的那些话,你都听到了吧?”
“什么?”挽月自然不会承认自己有在听着他们母子之间的对话的。就算是大家对于这件事情早已经是心知肚明了,但是她认不认,这还是两回事。
大夫人这话还刚要解释出口的时候,那边就见着梁渊走到挽月另外一边的开始帮着挽月分着茶,一边又侧过头来说,“月娘,娘她答应我明天同你一起去管铺子了。”
挽月就不知道怎么的大夫人突然的就同意了这事,难不成这个事情,大夫人不想要再在自己的儿子面前唱黑脸,让她挽月亲自去拒绝了他?挽月还是没有明白大夫人这到底是怎么一招,其实就连大夫人也知道,单纯的从理智上而言,她不该是有这么一招的。
可能是一时间被自己的儿子的期待给打动,便再留给了他们这么一个最后的机会吧。
不过挽月却在此时歪曲了大夫人的意思,而且挽月在这个时候比大夫人,比梁渊更是多想了一点,“渊儿……本来我就有愁着,我在外头忙铺子的事情,娘在家里头无人照应着,既然现在你已经回来了,兵营那边你又可以不必去,与其跟我去铺子忙活着,倒不如在家里多陪陪娘。”
挽月这话说得倒在理,不仅是专门为了堵了梁渊的话语,更是有对大夫人的关怀和爱,也算是在讨好着大夫人,让大夫人听了也是心里高兴着的。
“要陪着娘的话,也没事的。你不是因为忙才住进铺子里去的吗?我陪你去,等忙过了这一阵子,事情也算是要做的差不多了,到时候我们再在家里,陪着娘痛痛快快的玩一场,这不更好吗?”梁渊怎么可能让月娘竟就这样子的拒绝了他,也提出了他的建议,他也觉得,趁着这个时候,他更是应该在月娘说的这句话上再是添上一把火。
不仅是要说服了月娘,更是要让自己的娘更加的接受他和月娘之间的感情。
于是梁渊便是说了,“我们不是一家人吗?一家人又何须说什么,你在外头管铺子,我在家里照看着我娘的话。我们就一起出门,一起回家,一起管铺子,一起陪娘,一起高高兴兴的,这不行么?”
梁渊这话虽然是说的有点幼稚了一些,但是确确实实的说到了大夫人和挽月的心里头去了,这家的事情,不管是怎样,总离不开两个东西:一个是人,而另一个是情。
挽月在事情的考虑方面,已经渐渐的理性了起来,所以相信了白翊给她说的那些理,而他们年轻人的理,想要说给大夫人听,这是说不过大夫人的。可是梁渊却从来不想这么多,只是从自己的感情出发,他爱月娘他便这么做,他爱这个家,他才这么想,从一个“情”字出发,不讲什么理,只勾着大夫人和挽月心中那一点点对于家的渴望和情怀,那他便就能够达到自己的目的了。
也就是这样子,梁渊也终于是彻底的劝通了大夫人和挽月,从今往后要跟着挽月去管铺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