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央也知道挽月是拿这句话来拒绝自己,可她说的也在理,甚至是乍一听,还从中找不到她还爱着梁渊的痕迹,只是她还想要守候名节,一切以礼而办的自尊所使然。
可原央对她的这句话却无可奈何。
他叹了一声,没有办法,他也只能出门而去。
只是刚到这门口,便有一道闪电惊人的劈落,想必再不过多久,就会有一场大雨将要来临了。原央见着这,心里头也有了另外的想法,他止了步子,转头去看挽月,她已经坐在梳妆台前,将她的长发放下,一下一下的梳着。
她在镜子里头看见了他踌躇的背影,心里也不由得有些慌乱。
刚才那一道闪电太过强势,几乎都要把自己这一间房间照得同白天一样亮了。恐怕,势必会有一场大雨将要来临了。
她怕原央会借着这个缘由,想要留在这儿。
她不动声色,可是手中不断地重复地梳着同一缕发辫的动作已经出卖了她,她见着原央转过身来的动作,心中一怔。只不过是一思量,她趁着原央还未曾开口的时候,先发制人地说道:“你怎么不走了?”
“你怕雷雨么?”
“不怕。”
原央语塞。想着自己从来在那些才子佳人的故事当中看来的,只要待到这雷雨之际,女儿家总是怕的,书生在这个时候就算是自己也怕,那也是要故作出一副男人的坚毅,以此来获得美人的芳心,可是她竟是不怕雷雨的。
她到底不是别的贵族小姐,是名噪成京的曾经的梁家少奶奶啊!
原央没有别的再说了,只能说道:“晚上你小心着烛火,多添上一床被子。”他便转头匆匆的就走了。
挽月叹了一声。
原央对她说出如此体贴的话,又让她如此的任性,倘若不是因为先前的许多事情,不是因为她所爱一直是梁渊,而他却为了娶她而使计将梁渊关在了监牢,不是因为她也知道他是为了那状元之位……
想现在,她本来应该可怜原央的。
可她并没有。
雷声瞬息而来。
她和衣睡在床上,听着外头的雷声,想起原央问她的那句话。
她曾经也是怕过雷电的,可她原来也有梁渊的陪伴。待到梁渊去了凌云关,她就更加的害怕雷电了,她生怕这是老天警告她,让她不许再肖想着这一段不伦之恋,可她却还是一遍又一遍的思念着,一遍又一遍的想着:梁渊这个时候,在做些什么呢?
当这一场瓢泼大雨下下来的时候,不过是片刻之后,来的很快。
梁渊原来那间上好的牢房被他踹坏了,狱卒不好再把他给关回去了,便给他换了一个稍微显得有些糟糕的牢房里头去了。
他现在虽然还喘着气,还活着,但他双眼无神,什么也不管,什么也不想,当真,就像是死了一样。
当他被关在新的牢房里头,那新的牢房是刚腾出来的一间偏僻的,也没有留下烛火点在那里,大概他也是不需要的吧。他现在这个时候,也不想听到什么吵扰,就这样躺在床上,享受着黑暗之中的宁静。
这牢里的空气,闻得还有些潮湿的腥涩,还有满满的泥土的感觉。梁渊从床上滚落在旁的一堆杂草之上,还能听见外头屋檐上掉落下来的那些水珠落在地上的声音,有一些水珠还随着风,从墙上的那一扇高窗里,被吹散成更小的水雾,散布在梁渊的脸上。
他突然伸出手来,又傻傻的笑了起来。
这里没有点灯,没有烛火,却有一道白光从这高窗里倾泻而下。
那是月!
他伸出手,像是就能触碰到这月光一样,温柔的在空中抚摸着它,他的脸上傻傻的笑着,轻语着:“月娘……守得云开,是不是就能见到月明?雨过之后,只要我在,只要我还能看见你,我就不畏风雨。”
就算是痛苦,那又如何?
在这月光之下,就在这杂草之中,这一天晚上,他终于像是心安定了下来,沉沉的睡了过去。
在梦中,他在牢里头监禁的这几日终于过去,他什么也顾不上的直接就跑回了家,他像是忘了原央,也忘了现在这回事,就跑回家里的时候,就像是他从凌云关回陪都的时候那样,又穿着厚厚的铠甲,她在家里头等着他,替他将他的铠甲慢慢卸下。
当他想起原央这回事的时候,她刚替他把铠甲放在旁边,一副温柔娴淑的样子。
如果这是一个梦,那就让他永远沉浸在这个梦中,不要醒来了!
可是,梦中的情景,也是随着他的想法在变的,他刚缄默着不想再提到这个问题,只享受着现下的幸福,可她却从自己的发间取出她的簪子来,深深的朝着他的心捅去。
他不解,他唤她月娘,可她却说:“我现在早已经是成了他的月娘!不是你的了。”
她说:“你伤害了我的丈夫,我要替他报仇!”
梁渊被这梦惊醒,从杂草之中坐起了身来,他怅然若失,一时间像是脑海里只记得梦中她最后刺伤他的心的狠意和恨意,记得梦中她对他说的那些决绝的狠话。
不,不是这样的!他们很相爱,她是他的月娘,不论如何,永远都是。在这个条件之上,她想要什么,他都愿意给她!
外边已经不是黑夜了,现在照在牢房中的太阳的阳光还有些刺眼,梁渊背过身去,用自己的身子挡着阳光。
他确实无事可做,只能好好想想,他在这四日当中,应当怎样打发这无聊的时光,还有,应当怎么做才好部署好这四日之后的一场和原央的大战。
他应当是需要一匹快马的。
就算是原央带着挽月一同去了京城,那也不会逃过他的快骑的追踪,这从成京到京城,平常人可能会要一月左右的行程,可是凭着梁渊的骑术和经验,半月就已经足够了。
区区四日,这又算得了什么?
只要能够在路上堵截住原央,那时候又恰好是在这上京的路上,保不齐就有可能路上遇着些拦路的强盗山贼,谁会去管这么一个还不知名声的穷书生的性命?
不!挽月或许也会跟他在同一辆马车上,凭着原央的性子,他肯定是为了逃命,指不定又做出些什么伤天害理的事情!月娘或许会有危险!
他想到这里,再也无法静下心来了,便大声呼喊着,让人快些将校尉周守义替他找来。
虽是深夜了,地上还积洼着刚才那一场大雨的雨水,可一听到是牢房当中的梁渊找他,周守义就连衣服都来不及好好的穿好,就匆忙的赶了过来。
梁渊见着周守义,把自己的想法与他交代了,看着他浑身都湿透了,也不由得感叹着,幸好自己还有这么一个好兄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