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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8章 临别

过了申时,董鄂夫人便带着诺敏恭恭敬敬的送了嘉嬷嬷出府,因着上回碰了个软钉子,这回董鄂夫人也不敢再随意送东西了,只得按着规矩,替她备好小轿。

诺敏与嘉嬷嬷处了这几日,虽说嘉嬷嬷为人严谨,但对她还是很好的!此刻便要分别,心中竟有些不舍。

回到房里也是没精打采的歪着,若儿笑道:“小姐听了一天的故事,还没够吗?”

诺敏讪讪道:“哪里是听故事,那都是我们日后要接触的人,我不过多问问罢了!”

若儿笑道:“好好好!小姐这几天且歇歇吧!这规矩也教完了,怕是过不了几日便要入宫了!”

诺敏终究才只有十三岁,对以后的日子还是充满了好奇的,此刻听若儿说起不日便要入宫,心里竟然有着几分未知的期待······

果然,两日后便接到了宫里传来的谕旨,命一众新晋的小主次日入宫。

这一晚,用过晚膳,董鄂夫人便唤了诺敏陪自己回房,又吩咐丫头们出去,不必进来伺候。

诺敏扶着董鄂夫人坐到榻上,自己便倚在她身边坐下,顺势把头靠进她怀里,柔声道:“女儿今夜陪额娘睡可好?”

董鄂夫人爱怜的抚了抚她的鬓发,“好!一转眼,我的诺敏都十三岁,可额娘总还记着你小时候的模样,那时候粉粉的小人儿,一刻也离不开额娘···”

诺敏心知额娘是舍不得自己,此刻若是哭了,必然会招致额娘伤心,便忍了泪意,勉强笑道:“额娘不要伤心,家里还有弟弟妹妹在额娘膝下尽孝,女儿日后也定会设法与额娘相见的!”

董鄂夫人看她这般懂事,不觉心疼,勉强笑道:“额娘不伤心,只要额娘知道你过得好,额娘便高兴了!对了,额娘给你选了两个丫头,让你带进宫,这两个丫头在额娘跟前多时了,十分机敏,你带进宫去,凡事也好有个帮手!”

诺敏道:“额娘的心意,女儿明白,额娘选的人自然也是极好的,只是女儿私心想着,若儿是陪着女儿长大的,彼此性格脾性都是了解的,她虽不是十分机敏,却十分精细稳妥。况且宫里也会有份例的宫女伺候,实在不必带许多人进宫,落到旁人眼里,怕是要说我骄矜,有道是兵不在多而在精,女儿便带上若儿进宫,凡事小心谨慎些也就是了!”

董鄂夫人拧了拧她的小脸,笑道:“你已想的这般周全,倒是额娘瞎操心了。看来我的女儿是真的长大了!”

诺敏笑道:“我是额娘的女儿,这些年,看着额娘无论是对各位姨娘还是府里的嬷嬷丫头小厮,都是妥妥帖帖,女儿虽不说,心里却清楚明白的知道额娘劳了多少心神。”

董鄂夫人正色道:“你到了宫里切记不可太露锋芒,有道是枪打出头鸟。你的那些个姨娘也最多就是耍耍小性子,撒娇撒痴罢了,终究不敢当真怎么样。可宫里的小主却不一样,哪一个不是名门之女?自身的荣辱甚至关系到整个家族的兴衰,后宫与前朝的关系更是盘根错节,异常复杂。你年纪尚小,很多关节恐怕未必看的透彻,你在宫里也没有旁人可以依靠,唯一有些关系的便是宁妃娘娘,额娘也只是在她小的时候依稀见过一回,可为人如何却当真不知。但有一点,她与你都是董鄂氏,你们的肩上背负着同一个家族的兴衰荣辱,一荣俱荣,一损俱损,她当不至害你才是!不过,人心难测,你也要多观察才是,平素里少说话多做事,宁可装聋作哑,也不可聪明太过!”

诺敏拉着董鄂夫人的手道:“额娘说的女儿都记下了,额娘只管安心,女儿心里念着阿玛额娘,也必会平安无恙的!”

董鄂夫人转身去箱笼里取了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放到诺敏怀里,笑道:“这个盒子里头是额娘陪嫁的首饰,你到了宫里,需要用银子的地方多,但凡需要打点的,都不要小气,财可通神,也可消灾!”

诺敏推了那首饰盒,急道:“这是额娘最贵重的东西,女儿怎么能要?”

董鄂夫人一板脸道:“额娘叫你拿着你便拿着,不过是些身外之物,有什么可稀罕的,只要能保我女儿平安,便是倾家荡产,额娘也甘之如饴!”

诺敏再也忍不住了,扑倒董鄂夫人怀里哭道:“额娘···女儿也舍不得您,舍不得阿玛,舍不得弟弟妹妹···”

董鄂夫人亦哭道:“此后,到了那见不得人的去处,额娘再想见你,怕是难如上青天了,额娘只能日日礼佛,保佑你平安如意···”

临别之际,自然是说不完的话,董鄂夫人只觉得时间太短,迟迟不肯睡去,整夜的抱着诺敏,生怕女儿不见了,诺敏却早已哭的累了,在董鄂夫人怀里沉沉的睡了过去···

次日清晨,董鄂夫人因为一夜没睡,眼周发黑的厉害,又生怕诺敏瞧见了伤心,便早早起身梳妆,敷了厚厚的脂粉,直打扮的十分喜庆才肯罢休。

待到诺敏醒来,见到董鄂夫人坐在她窗前,揉了揉眼睛,“额娘今日怎么穿的这样喜庆?”

董鄂夫人笑道:“额娘今日嫁女儿,额娘高兴啊!”

说着便拉着诺敏起身,笑道:“快去洗漱,今日额娘替你梳妆!”

诺敏答应着去了。

董鄂夫人择了一身青绿色旗装让诺敏穿上,又替她梳上小两把头,择了些简约的簪子戴上。瞧着镜子里的诺敏,叹道:“额娘好想看到我们诺敏披上正红色的嫁衣,可如今···”

诺敏笑道:“额娘别伤心,女儿倒是十分喜欢这身旗装,沉稳端庄又不点眼,实在是好看的紧呢!”

董鄂夫人宠溺的看着她笑道:“我的诺敏本就是美人坯子,自然穿什么都好看!”

诺敏噗嗤一声,笑着回头道“额娘也不羞,哪有这样夸自己女儿的?”

董鄂夫人笑着点点她的小脑袋,“额娘瞧自己女儿,自然是天下最好的,便是一辈子也瞧不够呢!”

正说笑着,若儿进来道:“夫人,小姐,宫里的辇轿来了,一溜排的奴才在门外头候着。”

董鄂夫人面色一暗,拉着诺敏的手又紧了紧,“小姐的东西可都备好了?”

若儿躬身答道:“都备好了!”

董鄂夫人点点头,“那便走吧,别耽误了时辰了。”

诺敏扶着董鄂夫人走到了门口,只见巴度已站在门口等候,诺敏上前唤了声“阿玛”

巴度颤声道:“上轿吧···”

为首的太监见诺敏来了,忙上前躬身行礼道:“小主万福,时辰不早了,还请小主上轿吧!”

诺敏点点头,便随那太监上了辇轿。只听那太监高喊一声:“起轿···”

诺敏心中一沉,忍不住掀开轿帘,含泪道:“阿玛,额娘,保重······”

董鄂夫人早已泣不成声,巴度勉强忍泪道:“小主保重!”

随着轿夫的脚步,辇轿一起一落,越走越远···诺敏木然的放下轿帘,带着所有的伤心与期许走向那明晃晃的紫禁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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