亚历克斯的手机有电话打进来。现在是晚上七点，八月的温暖阳光让他现在仍然能开着车的天窗。他关上天窗，接起了电话。
“亚历克斯，你好，我是佩吉。”
“有什么事吗？”
“好消息，印刷技术集团正在准备报价呢。”
一阵兴奋感袭遍亚历克斯全身，他不得不把车开进加油站里冷静一下。
“真是天大的好消息啊，佩吉。你能猜到他们是怎么考虑的吗？”
“猜不透，马库斯是这方面的专家，不可能傻到通个电话就把一切告诉我。他要求我们提供三年预测等更多的背景资料，我明天就要把资料交给他。他告诉我他可能会在周四下班前给我发一封有关收购报价意向的邮件。我们可不可以在周五早上先见一面？”
现在是早上六点半，亚历克斯清醒着躺在床上已有一个多小时了。他下了床，出门来到家旁边的星巴克，点了一杯每日精选咖啡。他得想办法消磨掉一个半小时，直到和佩吉约好的时间。
他开车沿着EMG资本管理公司的办公楼兜了个大圈，七点四十五分的时候停好车。佩吉在门厅里迎接他。他们两个是最早来到EMG的人，所以佩吉先打开了电灯。尽管佩吉昨夜就看过了报价，但是她的肢体语言完全没有流露出任何信息。亚历克斯尽量使自己看起来随意点。
“昨晚我收到了来自印刷技术集团的报价。”
“然后呢？”亚历克斯等不及了。
“我想你会喜欢这个报价的。”佩吉边说边把文件拿给亚历克斯看。
亚历克斯拿出文件开始阅读起来，眼睛快速扫到数字那一行。印刷技术集团开价600万美元收购斯特普尔顿营销代理公司。他本想在佩吉面前表现得冷静一点，可是他知道自己的整个脸因为兴奋而变得通红。他花了大力气改变斯特普尔顿营销代理公司，而现在终于有人肯定了他的付出和努力。十年前，亚历克斯在自家的地下室里经营起来的这桩小生意，现在已经价值600万美元了！
佩吉意识到亚历克斯需要一些时间来消化这个好消息，她待在旁边静默了一会儿。
“亚历克斯，600万美元的开价是预付款，如果你能实现三年计划里的收入和利润规划，他们会以盈利能力支付计划的形式另外支付300万美元。这个报价必须在印刷技术集团进行六十天的尽职调查后最终确定。他们要求，在做调查时给予排他权力，当大公司收购小公司的时候，这是相当标准的程序。如果我们想要接受这份报价单，就需要在九月十五日之前签署并寄回这份文件。”
亚历克斯向佩吉道了别，并打电话给妻子，告诉她这个好消息。
特德阅读着印刷技术集团六页的报价意向书，在空白处做注释，亚历克斯静静地坐在一旁。特德转向亚历克斯，“恭喜你，亚历克斯。你迈出了重要的一步，感觉如何？”
“兴奋极了。似乎这场漫长的旅程终于要结束了。”
“亚历克斯，这开价很诱人，但是我们离结束还有一大段路呢。这是一份不具有约束力的报价单，而他们进行尽职调查的时候要求了两个月的排他权，这六十天还是有很多不确定因素的。”
亚历克斯只关注了数字，根本没有详细阅读整个文件。听到这番话他有点失望，因为特德并没有像他那样感到喜悦和兴奋。
“特德，这明明是一个很棒的报价，而且印刷技术集团和我们是战略契合的。你对这个报价到底有何担忧呢？”
“这只是一份不具有约束力的报价意向书而已，和具有约束力的报价合约是不一样的。他们随时可以以任何理由拍拍屁股走人。”
亚历克斯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特德试图让他重新振作起来。“不要误解我的意思，亚历克斯，这对于你来说是一个重要的里程碑。而且我认为印刷技术集团的报价很合理，它是你今年的税前利润的六倍。我只是说，现在还不是你放心把钱存进银行的时候。”
亚历克斯情绪低落地离开了特德的办公室，他意识到，自己出售公司的道路还很漫长。
马库斯指示他的同事戴维·雷诺兹不遗余力地调查斯特普尔顿营销代理公司。
周一一大早，戴维就来到了亚历克斯的办公室。他扶了扶自己的玳瑁眼镜，把一个大公文包提到肩膀上，以便腾出一只手来向亚历克斯问好。亚历克斯把戴维隔离在自己的办公室里，以防员工们起疑心。
互相开了一些无伤大雅的玩笑后，戴维开始了他的“审问”。
“亚历克斯，你宣称你直接可接触的市场中有五万八千个销售机会。你能告诉我，你是怎么得出这个数字的吗？”
亚历克斯详细地解释了他和特德对目标市场进行估算时的所有假设。
戴维对此不太满意，“我知道你的算法，亚历克斯，但是我不能理解的是，为何那些公司全都需要一个新的标识。一个公司不是应该只需要一个商标吗？”
“企业的商标的确是长久保持不变的，所以我们的大多数业务来自创造产品标识，以及为过去合作过的公司新成立的独立部门创造新标识。”
“你说的对，但是可以肯定，公司不会为每一个新上市的产品都创造标识。”
“经验告诉我们，公司会为他们的主要产品系列创造新标识。就拿天然食物公司来说吧，他们是从事有机食物生产的。当他们决定开发冰淇淋业务时，他们雇佣我们创造天然萃取系列的标识。现在，他们正在考虑开发宠物食品系列，所以可能又需要为这个系列创造一个标识。”
“我确信，天然食物公司是个特例。”戴维怀疑地说道。
“并不是。春谷家园喜欢为他们每个新开发的项目设计一个标识。在过去的两年多时间里，我们一共为他们设计了三个标识。”
最后，戴维似乎终于对市场规模满意了，他开始调查招聘销售人员的过程和扩大办公室场地的计划。戴维要求查看亚历克斯的办公室租约和所有顾客档案的复印件，他仔细阅读了银行对账单，并要求阅读五步标识设计法的操作说明。这个男人对信息有着一个贪得无厌的胃口！
“拷问”终于在下午五点多时结束了，亚历克斯觉得自己需要一杯烈酒。
对于亚历克斯来说，接下来的四十五天是他职业生涯中最筋疲力尽的一段日子。戴维的这一次拜访似乎增加了他对斯特普尔顿营销代理公司内部工作的好奇心，他的每一个提问都是个引子，牵扯出一系列其他问题。亚历克斯很高兴又到了见特德的时候了，因为他终于能从戴维无止境的折磨中获得片刻休息了。
“我开始对印刷技术集团失去耐心了。”亚历克斯说道。
“我还以为你喜欢他们那个业务发展部的执行官呢。他叫什么来着，马库斯还是？”
“是的，他的全名是马库斯·奈茨布里奇，但是他派了他的卫道士戴维·雷诺兹来掌管尽职调查的过程。他看上去对信息总是欲求不满，我给他的每一份资料总能引出他至少三个问题。”
“尽职调查这个工作不简单，戴维必须确保印刷技术集团没有花冤枉钱。他会一直追问下去，直到马库斯喊停为止。看上去你得给马库斯施加点压力了。”
“你认为我该怎么做？”特德的建议激发了亚历克斯的兴趣。
“他们已经花了将近两个月时间来调查你的公司了，你必须施压让他们做出最后的决定。现在是时候表现出一点策略性的愤怒了。”
“你是建议我表现得生气点吗？”
“不一定是生气，但是无论哪种谈判，都会在某个阶段需要你和某个他们原本尽可能让你远离的对象交流。戴维的工作是向你提问，所以马库斯需要听到你直接告诉他，他可能会失去这次收购的机会。”
“你为什么如此确信马库斯会不甘心失去这次机会呢？”
“马库斯肯定已经向他的老板申请过批准报价收购你的公司。他们已经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和成千上万个小时来调查你的公司，所以他们已经对这次收购投资了。马库斯的工作就是完成这次收购，他不会傻到浪费印刷技术公司那么多时间，最后却搅黄了这次交易。”
亚历克斯给马库斯打电话时，马库斯热情地总结了他们现在所处的情况。“戴维一直都在告知我工作的进展，我们对于能把斯特普尔顿营销代理公司纳入印刷技术集团这个大家庭，一直以来都感到很期待。”
“谢谢你，马库斯。我们也非常期待这次融合，但是我开始觉得你对这桩交易其实并不怎么感兴趣。戴维一个接一个地对我们的资料刨根问底，你们已经花了将近两个月的时间调查我们了。如果你不能根据目前所获得的信息做出决定的话，我们就得继续找新的买家了。”
“我很抱歉这一过程给你们带来的困扰。如果我们让你觉得我们对成交这桩交易不感兴趣的话，我向你表示抱歉。我会和戴维讨论一下是否还需要其他信息，但是我相当有信心，我们快达成交易了。”
“我们能在接下来的两周时间里确定交易吗？”
“我认为是可以的。让我和我的团队商讨一下，我们会以邮件的方式给你和佩吉回复的。”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