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明时节雨纷纷,路上行人欲断魂。借问酒家何处有,牧童摇指杏花村。”这首唐代大诗人杜牧所做的《清明》古诗,说的是后人在清明节冒雨祭祀先人以寄托哀思,衣裳尽湿、内心凄迷。此时,一杯浊酒小酌,愁绪悲情,尽在不言中。
此情此景,宋楚樵刚刚领略。
从天宝山公墓高低错落、疏疏离离的墓碑中冒雨一路穿行,间或看着墓碑上铭刻的文字,他渐渐有种恍若隔世的眩晕。长眠于此者,有寿终正寝的、有中道崩殂的、有幼年夭折的。还有那些镶嵌于墓碑上的遗照,不经意间闯进眼帘,或面带微笑、或神情肃穆、或形容愁苦、或眉宇深沉,男女老少、美丑胖瘦、高低贵贱,皆成黄土。追名逐利、勾心斗角、爱恨情仇,不过乃是过眼烟云、南柯一梦。宋楚樵念及此节,顿时意气消沉,心旌动摇。脚步放得更轻,似乎怕惊扰到泉下之人。
从公墓停车场着车,转上高速公路,思绪还在虚空遨游之际,手机却不合时宜地响了起来。
“喂!我是恺轩。来我家一趟。”
“今天我哪也不想去,就想一个人呆会儿。”宋楚樵心中烦闷,言语间自然带上深沉。
“呵呵,我几天前刚入手了一饼上好的普洱生茶,一起品品如何?本想留着自己享受的,独乐乐不如与人乐乐。”电话那头仵恺轩毫不在意,“就这样了,不见不散。”随即不容置疑地挂掉电话。
宋楚樵微微苦笑,但一阵暖意涌上心间,弥散开来,眼角似乎也开始有点模糊。他心里明白,仵恺轩哪是要他去品什么茶,而是想在这个特殊日子找个借口陪陪他,免得他失魂落魄、独自感伤。车窗外依然是细雨飘飞,宋楚樵随手打开车载CD,老一辈台湾金钟歌王文章的歌声随即在车厢内流淌起来。“那是我的多情,也是你的痴情,天知道相思的苦。加在我的身上,是想你时的甜,是想你时的甜…….”忆及过往,他不由得痴了,泪水再也忍不住夺眶而出,划过面颊。
埋坐在仵恺轩家宽大柔软的布艺沙发里,喝着热腾腾的普洱茶,宋楚樵若有所思地紧锁双眉,间或转动着戴带在左手无名指的结婚戒指,冷峻的面容依然流露出一丝挥之不去的凄迷。妻子因车祸去世已经1年了,这对曾经深爱的情侣如今已经是天各一方、阴阳相隔。关于妻子的死和那场离奇的车祸,宋楚樵至今百思不得其解。每当夜深人静之时,他总希翼用自己惯用的手法从纷繁复杂的线索中理出些许头绪,还原那一场悲剧的真相。可苦苦追索的星火头绪往往在某个关键点戛然而止,熄灭得干干净净。缺乏证据的推理总是苍白无力的,往往让他身心俱疲,难以面对,如同钻进了黑漆漆的死胡同。如果他没记错的话,根据交警出具的现场勘查记录,深夜车祸发生时,妻子驾车以120码以上的高速迎头撞向隔离墩,翻下了路基起火,同车还有一个陌生男子一起罹难。由于车辆起火的原因,至今没有查到那个陌生男子的真实身份。而且,这种离奇的车祸经各类媒体炒作后被渲染上了某种暧昧的意味。他不敢也不愿再接着往下想,这种又想知道真相又害怕知道真相的情绪始终折磨着他,纠结着、翻滚着、缠绕着,欲罢不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