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次踏上七楼的深切治疗部,不过是三个钟头之后的事。但714门口的长廊上陆峰与王珍珍已经不在,714的大门敞开,原来清洁阿婶正在做卫生。文强的尸体何去何从?大概是送到太平间,过几日做完移交手续后再被送去火化,之后就住在骨灰盅里……
护士将她引到716房间,原来只是一墙之隔,苏菲穿上隔离衣,顾玉的律师对她说:“病人没有亲人,他神志清醒的时候签了一份文件,说将会在遗产中划拨部分给你,作为帮他侦办案件的费用。”
苏菲点点头,问医生:“我能进去看看他吗?”
医生让她进了玻璃房,病床上的老人就像槁木,光秃秃的,没有一点头发,甚至没有眉毛。他见到苏菲进来,眼睛一眯一张,像是要把她看清。苏菲不忍心,迎上去,说:“顾先生,我来了。”
顾玉挣扎着要起来,但连苏菲这个门外汉也看得出他只剩下一口气吊着,又怎能起得来?她扶住他:“你放心,陆韵华的案子我会好生调查,有了结果寄给你。”这个“寄”,意思就是烧,如果真的有九泉之下,活着的人烧的东西应当可以传达给先死之人。
顾玉依旧睁着眼睛,眯着眼看着苏菲,苏菲俯下身去:“你还有什么话,尽管告诉我。还有什么遗愿,我会尽力帮你达成。”人之将死,就算苏菲与顾玉不过是萍水相逢,但对着个将死之人,苏菲却觉得愿意做任何事达成这老者的心愿。
顾玉将嘴巴凑到她的耳朵边,嘴巴一张一合,只说了一句话。苏菲像被雷电突然袭击,从床边弹了起来,放下怀中的顾玉,复杂地看着他。
顾玉闭上眼睛,像是心愿已了,耳边响起生命仪器“嘀嘀”之声,医生与护士从门外跑进来:“病人需要抢救,请您出去。”
苏菲双脚没有知觉,慢慢地迈出病房,在玻璃门外看见顾玉如柴的胸口在电击之下显得更加骇人,他临死前的那句话在苏菲脑中不断回旋。“一,二,三……”医生像是在为生命计时,护士一直摇头说:“没有反应,没有反应……”生命就在这些科学仪器的帮助下证实灭亡。
医生抬头看看时钟:“2013年2月10日下午三点十一分,顾玉证实脑死亡。”护士熟悉地做下记录,苏菲不想看下去,想离开却被拦住:“苏小姐,顾先生没有亲人,希望你帮忙料理他的身后事。”
律师将相关文件拿过来,希望苏菲签字,苏菲却说:“我不想帮他办身后事。”
律师愕然:“有权利就有义务,顾先生可是给你留下了不少的调查费,你出点力为顾先生办个体面的葬礼也不为过。”
苏菲还没答话,律师就迫不及待宣读顾玉留下的产业:“顾先生在确认自己得了癌症之后,便将手上大部分的著作版权一次性卖断。所以现在他名下有两栋在太平山的公寓,还有三家餐厅,另外有两架私人飞机……”
苏菲不耐烦:“我不会为他调查这个案件,他留下的调查费你爱怎么处置都不关我的事。”
律师愣了一愣,不相信世上还有嫌钱腥的人,笑说:“苏小姐,恐怕你还不明白。顾先生是有名的作家,这十年来他随便一本书的版税都是天文数字。他留给你的调查费没有限额,完全按小时计费,每小时可是一千元的超高报酬,这笔帐你应该会算。”
苏菲奇道:“他居然是个作家,但是我从没听过他的名字。”
“他的笔名是顾慕华,苏小姐应该听过吧。”
当然,顾慕华是这十几年来最畅销的小说家,他每部言情小说都被翻拍成电影和电视剧……他文笔细腻,感情丰富,苏菲以为他是个柔情似水的女人,没想到他是个男人,还是个这样的男人!
苏菲不再有兴趣:“还是那句话,这个案子我不做调查,告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