离开仁爱医院已经近四点,苏菲再次踏上这条路,心里惴惴不安,该不会又要发生什么事?连续两条人命,一个是突然死亡的少年,一个算是寿终正寝的老者,人反正都有一死,追寻真相又有什么意义?
此刻在车中与前两次的心思已经完全不同。顾玉死前的那句话让一切事情变得明朗,一个个疑团就像多米诺骨牌一样,起了连锁反应,迎刃而解。苏菲犹豫的是该如何向左岱宇交代真相:“他表面上满不在乎,但是他的心比谁的脆弱。”
手机里传来一条短信:“今日为何没来上班?以后请事前请假。”
这条不痛不痒的短信自然是左岱宇那厮的杰作,一个关心别人也要故作责骂的人,他的爱他的恨到底是怎样的,苏菲不敢预计。
“他毫不知情,但是他呢?他应该是知道的吧,或者一知半解,才走上了复仇之路。如果他知道全部的真相又会怎样?”苏菲不禁又想到了陆峰那张冷峻的脸。一个人的冷酷无情不会是没有原因的,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无缘无故的爱。
此番保良局一行,不过是为了证实心中的猜想,那十八年前进保良局孤儿的名字,她心里已经有了把握。眼看离保良局只有两个路口,车子突然嗡嗡作响,再次打火却纹丝不动,“可恨!你也来凑热闹!”苏菲暗骂道。
“我就偏不信这个邪!”她走下车,居然在马路上狂奔起来,只有两个街口,一定能在五点前赶到!越是阻碍重重,越是要追查到底才罢休,这就是苏菲。
她将手提包挂在脖子上,甚是滑稽,甩开双手如田径选手一样发足快跑,全无仪态。路人纷纷向她投去奇异的眼光:“怕是疯了吧。”
她与时间赛跑,哪顾得周围人的无聊眼光,哪顾得黏黏的汗水,奔驰的车辆,长街的喧嚣……当五点钟声敲响的一刻,她气喘吁吁地迈上了保良局的阶梯。
“我拜访院长!”
“明日请早!”
她送上一包烟:“我拜访院长!”
“院长今日提早走了,你明天一早来,或者我先给你预约……”
看来只有如此了,人终究斗不过命运。苏菲大喘气地坐在阶梯之上:“也许老天爷给我一天的时间,让我好好想想这么向带鱼兄交代。”
晚上,她躺在床上,又一次难以入眠。人之将死其言也善,顾玉临死之前的那句话难道算是忏悔?“我是混蛋,我强奸了韵华!”这算是哪门子的忏悔!这个贱人为何不把这个秘密带入坟墓,却硬要让苏菲来消化这个惨淡的事实。
第一次见顾玉的时候,他差点把心肝都放在苏菲面前,用来诉说自己对陆韵华源源不绝的无私之爱。结果到头来,他的爱只是狭隘的占有,他兽性大发地侵害了心目中的所谓女神!
“是的是的,只有这样一切才有了解释。他奸污了陆韵华,所以左岱天根本不是左雄的亲生子。左雄发现了这个秘密,才把陆韵华两母子赶出家门。而顾玉愧对陆韵华,所以尽管一直跟着她却不敢露面。陆韵华失踪多年,其实她早在当年就已经自寻短见,否则又怎么忍心把儿子送到孤儿院?”
“陆峰,陆韵华。陆峰自然就是当年的左岱天。当年陆韵华将他放到保良局后,就人间蒸发。后来,他必定是被现在的养母收养,但他却知道自己是被生父左雄抛弃。所以他对左雄、带鱼都有一股天生的敌意,所以他会不惜出卖感情来做王百万的乘龙快婿,因为整个香港只有王氏才有实力与左氏抗衡。所有人都是他的棋子,王珍珍是,苏苏也是……他甚至连我都想利用。”
苏菲在床上翻来覆去:“他自然不知道自己的亲生父亲其实根本不是左雄,而是去世的顾玉。他如果知道真相,怕是会发疯吧,自己那么多年的部署居然只是一个笑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