由于彭伯利的舞会近在眼前,其他客人们也在舞会前的两天里陆续抵达。诺兰公爵夫妇这次一同出现了,他们两人全都既有风姿又有神采,他们的到来受到了彭伯利的热情迎候;安妮·德·鲍尔小姐是由女伴陪同而来的,她致上歉意,说母亲近来身体不好,只能在家里休息。达西夫妇一向知道凯瑟琳·德·鲍尔夫人对于这样的舞会是从来不愿错过的,而这次却主动缺席,便猜想其前段时间的中风一定颇为严重,尽管现在听说已经恢复了行动和语言能力,但恐怕还是比较虚弱。没有那位处处盛气凌人的贵夫人在场,伊丽莎白发现安妮的精神比之前好了许多,看上去也没有那么脸色惨白及弱不禁风了;彬格莱小姐及赫斯特夫妇也来了,他们到彭伯利做客已不是头一回,但参加这样盛大的舞会却还是第一次,因此可以看到,他们不仅穿戴得相当时髦,在仆人替他们提到房间去的行李中,必定还带着更加华丽的礼服;柯林斯夫妇也来了,柯林斯先生之所以能够有幸踏进他一向艳羡的彭伯利,主要还是托了妻子的福,因为伊丽莎白一心想见夏洛蒂,因而也就不介意忍受一下那位表兄的存在了。跟他们一起来的,还有玛丽娅,伊丽莎白知道基蒂也想见见玛丽娅,所以在邀请信中特意让夏洛蒂把玛丽娅也带来;随后赶到的是费茨威廉上校和亚瑟少校,见到他们,基蒂很高兴,最令她高兴的,莫过于在亚瑟少校眼里看到了他对温斯顿小姐的欣赏和钦慕;住在伦敦天恩寺街的嘉德纳夫妇到来时,达西夫妇非常高兴地迎接了他们,因为他们一向都是彭伯利的上宾;斯塔克夫妇是坐着斯蒂文·斯宾赛先生的马车来的,但斯蒂文本人却没有来,而是让斯塔克先生带了一封信给达西先生及他的哥哥斯宾赛先生,称自己因有一件重要的事正好要在这几日办理,实在错不开时间,因此只能遗憾地表示不能前来参加舞会了,他在信里致上了极其谦恭的歉意。斯宾赛先生向斯塔克先生询问是否知道斯蒂文在办什么事,但斯塔克先生表示一无所知,而且似乎是一桩私事,因为如果是法律业务,他就会得知一二。
除了上述这些读者朋友们早已熟知的人物外,彭伯利的舞会还迎来了许多与本故事并无关联的客人,他们大都很有身份,有些从邻近的庄园里赶来,有些则从伦敦、巴思等地赶来,他们中既有风度翩翩的英俊绅士,也有言谈优雅的年轻淑女,还有上了年纪的男士和女士,总之,他们的人数远在我们已经认识的人物们之上,有些还是达西家族的世交,但由于他们跟这个故事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作者在这里就略过他们的姓名,不再一一介绍。若说有谁对这些客人深感兴趣,那必定要数彬格莱小姐,当然,她也只是对那些有钱的单身汉有兴趣,为了他们,她还专门买了一条自认为眼下最时新的裙子,打算好好展示一番。
客人们对于基蒂和斯宾赛先生的订婚消息,大多已有所耳闻,但对于达西小姐要嫁给温斯顿先生这件事,还是刚刚听说,因此,惊讶之余免不了又进行了一番祝福,在这些祝福中,诚心诚意的祝福自然是最多的,但人心复杂的现实,也使一些祝福虽然说得热烈,但其实并不那么诚挚,这其中,大约要数彬格莱小姐的祝福最为虚假,因为她几乎都要气坏了。自从明白自己不可能嫁给斯宾赛先生后,彬格莱小姐曾一度想要引起温斯顿先生的注意,尽管她也知道自己曾经因为不屑于他而得罪过他,却仍旧认为自己还是有重获青睐的机会,并且在好高骛远了很长一段时间之后,她也意识到,温斯顿先生的条件其实是相当优越的。因此她在购置新裙子的时候,固然是为了穿给其他的单身汉看,也免不了是想穿给温斯顿先生看,因为她已经知道他也被邀请了。然而,彬格莱小姐下了马车不久,就知道温斯顿先生已经向达西小姐求婚了,并且两位达西都答应了,这就使她感到十分愤怒,也极其丧气。同时,她所等待的另一个人,斯蒂文·斯宾赛先生,竟也不来了,这更令她懊丧,虽然她明白自己并非公爵属意的继承人的妻子,但她依旧傻气地想再试试运气,可就连这个打算,上帝也没能使她如愿。
“我听说斯宾赛公爵的小儿子有事不来了,”彬格莱小姐把赫斯特太太拉到一边,对她说,“我想不出还有什么重要的事,让他竟然连彭伯利的舞会邀请都不放在眼里,大多数人能够收到这样的邀请,早就乐开了花,根本不可能婉拒。他一定是另有原因!”
“除非是因为讨厌见到某个人,所以不得不拒绝邀请,”赫斯特太太很了解自己的妹妹在想什么,而她也极其愿意迎合妹妹的想法,因为这想法通常也就是她自己的想法,于是她就朝不远处正与费茨威廉上校说话的安妮·德·鲍尔小姐看了一眼,说道,“如果我是他,我也要对那个病秧子敬而远之。”
彬格莱小姐听到这话,心里终于感到一丝快慰:
“哈,是啊,我怎么没想到这一点!的确,他既然接过了他哥哥放弃的继承权,自然也要接下那个行尸走肉,纵然他极不情愿,但也没有办法,所以只好尽可能地少见到她,这样也许心情还会好一点。”
“是啊,我想就是这么回事。”赫斯特太太又强调了一遍自己的猜测。
彬格莱小姐觉得心情好多了,便又有了精神,看到彭伯利又接待了好几个有钱又有身份的单身汉,她就立即把温斯顿先生和斯蒂文·斯宾赛先生扔到了脑后,开始寻觅下一个有望使她躲开老处女命运的绅士。
安妮·德·鲍尔小姐也知道斯蒂文·斯宾赛先生没有来,甚至也猜测到会有人像彬格莱姐妹那样看问题,但她已经习惯了人们对她的指摘,她曾经被动地横亘在达西先生和伊丽莎白之间,又一度横亘在斯宾赛先生和基蒂之间,现在有人又单方面地把她横亘在斯蒂文·斯宾赛先生与某位不知名或尚不存在的年轻女士之间,对此,她很无奈,很想申辩,却又觉得没有力量去与闲言碎语作战。她与自己的亲戚费茨威廉上校说了一会儿话之后,就看到基蒂向她走来,两人来到一处清静的所在,基蒂就说:
“你还好吗,安妮,这次见到你,我发觉你的气色比之前好多了。”
“是吗,谢谢你,我倒没觉得自己的气色有什么变化,但没有我母亲在跟前发号施令,的确会让我感到自在一些。”
“我听说,现在是你在管理罗新斯,你一定受了不少累。”基蒂说。
“母亲身体才恢复,还需要休息,所以我就先替她料理着,她若不是病了,也断然不会让我插手庄园的事,”安妮说,“不管理不知道,我这一接手,才发现庄园里很多铺张浪费的开销其实是根本不必要的,而有一些佃农的房子急需修葺,从村子通往教堂的小路也泥泞得不成样子,但这些却迟迟没有做。我不知道我母亲是怎么想的,但既然她允许我料理庄园,我就打算大干一场。”
“哦,安妮,你一定会非常受人爱戴的。”
“我倒并不在乎这些,反正,既然我打算将来把这些地产全都带进修道院,那么,现在就为上帝的子民们花点钱,也在情理之中。况且,罗新斯并不缺钱。”安妮认真地说。
“怎么,你还在想着当修女的事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