蒙泰科林心不在焉地抛出这样一番话来，说得他母亲哑口无言，万分尴尬。卡佐的两颊火辣辣地红了起来，在那么一瞬间看起来很是恼怒。
尽管蒙泰科林说话很没礼貌，时机挑得也不对，但他这话倒是千真万确的。从第一天进门，阿泰纳伊丝就宣布说她是来长住的，根本不打算回卡佐家去。正如她预料，她这一番宣言弄得全家都惶惶不安。一家人苦苦求恳过，厉声责骂过，好言相劝过，大发雷霆过，让她感觉自己像是一条晃荡的帆船，在四面八方刮来的天风中飘摇不已。看在上帝的份上，她干嘛要嫁给卡佐呢？这问题她父亲已经疾言厉色地问了她多少遍。到底是为什么？如今她也很难弄明白了，除非是因为有这样的传统——好机会来的时候，姑娘们就得结婚。她知道，嫁给卡佐就能过上更好的日子；另外，她也喜欢过他，她接受求婚的时候，他握住她的双手吻了下去，又吻了她的双唇，面颊和眼睛，那时她的心也曾怦怦乱跳。
蒙泰科林曾经亲自把她叫到一边说起这件事，这急转直下的情况让他颇为高兴。
“来吧，阿泰纳伊丝，你得把整个事儿都给我解释解释，然后咱们就能找个好理由，稳稳当当让你离开他。他虐待过你吗？就那只铁公鸡？”他们俩单独呆在她的房间里，在这里她能躲一躲，不用去面对那些气人的家务事。
“你那些龌龊的想法还是省省吧，蒙泰科林。没有，他没虐待过我，从来都没有。”
“他喝酒吗？来啊，阿泰纳伊丝，好好想想。他喝醉过没？”
“喝醉！哦，天哪，没有——卡佐从来都不会喝醉。”
“我懂了，你跟我的感觉一样，你讨厌他。”
“不，我不讨厌他，”她条件反射似的回答道，一股冲动劲儿突然涌了上来，“我只是对结婚这件事既讨厌又鄙视而已。我讨厌当卡佐夫人，还是想再当阿泰纳伊丝·米谢。我受不了跟个男人生活在一起，看见他老在我身边，他的大衣裤子挂在我房间里，他还在我的浴盆里洗他那丑脚丫子，就当着我的面啊！唉！”她一边回忆一边哆嗦起来，接着叹了口气，好像抽噎一般，然后又说了下去，“上帝呀！上帝呀！玛丽·安热莉克修女说得对；她比我还了解我自己，她说上帝赐给我一份天职，我却不肯听。现在想想，在修道院里过神圣的生活，多么清净！哦，我那时候在做什么梦啊！”她的眼泪终于掉了下来。
蒙泰科林听着她的话，知道上离婚法庭这事没戏了，惴惴不安，满心失望。
一个年轻姑娘仅仅以天生厌恶婚姻为理由，就向法庭请求准许离婚返回娘家，这是行不通的。不过这婚姻的死疙瘩就算解不开，总能剪得断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