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善洪
毕业后留在学校政治系,就改行了,从月轮山下来,转向搞中国哲学史研究。后来,想不到这一生的工作却以搞行政终了。“文化大革命”后到省社科院,虽有行政担子,仍以学术研究为主,有了与王凤贤合著的《王阳明哲学研究》、《中国伦理学说史》(上、下)的问世。但做了杭大校长后,几乎整天忙于行政工作,别的就不太顾得上了。
十年杭州大学校长(1986年1月至1996年6月),面对的各种矛盾、压力很多,容易得罪人。我光明磊落,无愧于心,绝不以个人的利益得失而做有损学校的事情。
就以成立杭州大学出版社来说,省里主管部门不同意,只准浙江大学有出版社,要杭大和其他高校联合办一个出版社。一天,省里主要领导和一些部长、副部长未加通知就来到杭州大学,有人在会上还是不许杭州大学建立出版社,甚至说如果建起来,他就辞职。面对这种压力,我接着说:我的职务和你的不能相比,但我还是看重我的职务。不过,你要那么说,我也宁可辞职也要把出版社办起来。这时,省委主要领导打圆场,要我们不要争了,出版社问题不谈了。后来,杭州大学出版社终于顺利地办了起来。
这样顶的事情不止一次。比如专升本的问题,我们认为专科生只要学习成绩好,本人愿意,名额许可,就可以转为本科生。但是,一位主管文教的省里负责人说,两者体制不同,不能搞专升本。后来我们还是搞了,省里也不了了之。我们国家,反“右”很容易搞起来,而反“左”很难,这带来的困难、问题很多。学校知识分子是讨厌“左”的。有些时候,上面布置下来“左”的、反“右”的事情,我们在这个问题上比较清醒,没有跟风,我也曾在学校会议上公开讲了看法。
在教师升等这件事上,矛盾很多,议论纷纷。我们破格提拔学术上突出的年轻教师,不死板地搞论资排辈。这要占用一些升等名额,对其他教师有影响,有些人想不通。但我们坚持这样做,破格晋升了一大批,这不仅有利于培养人才,更在于树立注重学术研究的风气。在国内,当年这么做的学校并不多。不过,我们也采取变通办法,在规定名额之外,尽可能地解决了不少教师的职称晋升问题。
在这些事情上,学校领导层是一致的,但也有不一致的时候。比如在下海经商热的时候,头头里边有人主张破门开店,另一些人不表态,我坚决反对。学校里有赞同破门开店的人说,就是沈一人捣鬼。我明确表态,杭州大学前门两边的围墙一步也不能拆,不然学校变成“学店”了。
做了校长,少有时间搞学术研究了。还在社科院时,着手主编《黄宗羲全集》,1985年出了第一册。后因不太顾得上,拖了一些时间,先后邀集浙江、上海、北京的20余名专家学者参与,到1994年出齐,共十二册,获得国家优秀图书奖。
1996年6月,不做校长了,两年后四校合并。合并前后的几年,还参加学校的一些会议、评审等活动。至今仍担任韩国研究所所长。在校长任内,着手主编《浙江文化史》,有杭州大学和社科院的人员参加,历经十多年,今年(2009)终于完成,由浙江大学出版社出版,分为上、下册。
身体不太好,主要是糖尿病比较严重,曾经几次住院治疗,视力已严重衰退,只能看看报纸大标题,走路也不太灵便。老伴前些年曾中风,如今行动虽无大碍,但半身总是不舒服。
近来有两件高兴事,很感欣慰。11月10日,我曾做过班主任的杭州大学政治系1959级学生,给我做八十大寿。“文化大革命”时,就是这个班要把我当做反动学术权威打倒,可是后来他们一些同学和我长期保持联系。他们班五十二三人,目前还在的大概四十五六人,这次来了三十多人,先开祝寿会,后又祝寿宴。11月18日,浙江大学校方委托人文学院,为我祝寿,浙江大学党委书记、校长,原杭州大学各位负责人,浙江大学人文学院和下属各系负责人都来了,还有从杭州大学调往在杭高校任负责人的大多数也来了,共有五十多人,十分热烈。
(本文由沈善洪口述,孙仁宗整理,时间为2009年11月下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