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思忖着,就扶着葱儿走上台阶站好,自己则慢慢地下来要到另一个茅坑那里去。她刚走下台阶,还没有来得及登上自己的茅坑,突然感到后脖颈一痛,就什么也不知道了。
这里,葱儿惴惴地站直身体,呆呆地看着那素衣妇人。她亲眼看见她打昏了秋妮,只是不敢确定。现在看她脱下自己身上的素衣套在秋妮身上,给她嘴里塞了块布巾,又从腰间抽出绳子捆着她的手脚,转头看着葱儿,取下了头巾。
葱儿这才看见他的光头,身穿和尚袍子,她心里叫了一声“小红娇”,脸上忍俊不禁。
小红娇瞪了她一眼,那意思是:现在是什么时候,你还能笑出来?他飞快地从腰间抽出另一件和尚外袍罩在葱儿身上,从地上挖了把湿泥糊在自己和葱儿的脸上,又要把头巾罩在葱儿的头上。
“等一等”,葱儿低声说,“我取下些东西。”说着手里飞快地把自己身上所有的首饰取下来包在手帕里,递给小红娇。
小红娇一笑,接过来装在贴身口袋里,心里想:到底是女人,什么时候都忘不了攒钱的。他飞快地罩好葱儿的头发,右臂夹起她就出了茅房。
外面雨水淅沥,小红娇左右看看,脚尖一点就跃上了墙头,又一点出了墙外。
葱儿心里惊叹他武功的高强,心想他过去那么柔弱,老挨打,什么时候变得这么厉害了?小红娇呢?他心里却在难过葱儿的身轻,她那么瘦,夹在腋下不觉什么,面相都不像了。不是她那甜美的声音,他都怀疑他救的是不是当年那个风姿绰约的仙子?
出了高墙外,一辆马车已经等在那里。听到脚步声,车里有人立马揭起帘子。小红娇夹着葱儿飞快地跨进了车厢,车里的人连忙放下帘子。剽悍的马车夫一甩鞭子,马车就飞快地跑起来,三拐两拐就消失在了郊外的树林中。
车厢内,一个十六、七岁的丑小子懒洋洋地躺在车座上嗑着瓜子,看到他们进来,皮笑肉不笑的。小红娇四下看了一眼,惊讶地问:“福虎怎么还没有回来?”
那丑小子白了他一眼,不屑地说:“你以为善后工作就那么好做?你屁股一拍抱着个女人跑了,他把那个烂摊子收拾不好,让林子京那个该死的家伙嗅着味道找来,我们四个谁也别想活。”说着瞪了葱儿一眼。
葱儿脸红了,低下头。那小子又懒洋洋地说:“我也该走了,那个笨蛋弄不好还得我这个聪明人给他收拾烂摊子呢。真是的,这个鬼天气,谁愿意出去受冻挨淋呢。”他又瞪了葱儿一眼,打了个呵欠说:“你们走你们的,不要管我们,晚上在老地方见。”说完就不见人影了。
“他这么快?”葱儿惊讶。
“有什么奇怪?不会进攻,只会逃跑。”小红娇板着脸说。
葱儿笑了,“逃跑也是一种本事,我曾经试过几次,都没有成功。”她不说了,眼神忧郁。
“这次呢?我不知道我的做法是正确还是罪过?下一步该怎么办?”小红娇转头看着她,目光专注。
葱儿抬眼看着他,泪水渐渐浮上眼眶,一字一顿地说:“不是罪过,是壮举,我们远走高飞。”
“姐姐!”小红娇心情激动,他还以为葱儿会说让他带着她找满冠玉呢,他们那么相爱。他虽然爱葱儿,但对自己在她心目中的地位没有底。现在看葱儿愿意跟着他“远走高飞”,他心情激动:他的辛苦和冒险没有白费。
葱儿也心情激动,深情地叫道:“弟弟!”
两人对视片刻,一下紧紧地抱在一起,相拥而泣。
……
林府里,林子京怒火冲天,厉声问那两人,“你们说我倒卖军火,有什么证据?”他的眼光转向那个军委会特派员。
那人冷淡地说:“林军长不要激动。我们能到你的私宅谈论这件事,就没有打算隐匿,也不想让事情扩大化,传出去对谁都不好。”他得意地一笑:“你要证据我们当然有。陪都的钱严龙先生,你想必再熟悉不过,我们知道他是你的一挑担。我们逮住了他的手下,他承认你和钱严龙在倒卖军火。”
钱严龙出事了?林子京心里一惊:真是一荣俱荣,一损俱损。他冷笑一声,睥睨地说:“你说我倒卖军火,我倒好奇。你说清楚点,我到底是买还是卖?”
“有什么区别?”那人一愣。
他的手下只说林子京参与捣腾军火,到底是买还是卖,具体情况他也不清楚,只是上面要他来,他就来了。现在听林子京喝问,他只好结结巴巴地又问了一遍:“有什么区别?”
“你******是白痴?”林子京暴怒,指着他大骂起来:“你不知道买和卖的区别?你小子屁也没有搞清楚就来调查我?老子领着弟兄们在前线流血苦战,你们******躲在后方整人,来咬老子一口。你个畜生,老子哪里得罪了你,你来找老子的麻烦?我恨不得一枪毙了你。”
林子京的凶狂气焰吓坏了那个军委会派来的人员,他很后悔没有带几个人来为自己壮壮胆。这个林子京早听说是个刺儿头,不好惹的。也是,这些在外带兵的家伙没有一个好东西,仗着手下有几个兵就耀武扬威的,看不起他们这些搞特工的,认为是偷鸡摸狗,上不了台面。他们包括他们的头子心里都很委屈,已经向军事首脑诉过多次苦了。
旁边的政府官员看得幸灾乐祸,却也不好一直看下去,他们平时貌合神离,现在可是一根绳上的蚂蚱。因此出言劝和:“林军长,稍安勿躁。我们当然知道买和卖的区别。这倒卖军火,赚的钱就大了,何况军委会有明文规定,军火那么稀缺,哪禁得你……”
“放你们的狗屁。”林子京又指着他大骂起来,“你******查清楚了再来问我。我什么时候倒卖过军火赚钱了?你******没听说我打日本鬼子死的一个师一个师的。当年峰海会战时,我******一个军打了个光,你们那时候在哪里?给我过兵力,给我过军械没有?什么也没有。现在看我辛辛苦苦地又建立了一支军队,你们眼红了?你们知道我现在过的什么日子?”
林子京眼圈红了,压住哽咽:“你们这些混蛋,军械一到,你们都给了满冠玉,什么时候想过我?一切都得我自己想办法筹集的。我们将士军械不够,日军紧逼,我******用尿壶去打仗?我只有用我林家的私钱去购买军械充军。你们******不说一句好话,反倒来迫害我。我今天不教训一下你们这些****的,我就不姓林。”他一下掏出手枪对着那两个人的脸。
那两个人还没说话,那两个秘书早吓得大叫了:“林军长,手下留情,千万使不得,会出大事的。”
门外侍立的冯副官连忙冲进来劝架:“军座息怒,这两位也是行事草率,不明视听,我们今天说明原委,让他们回去给上面说清楚就行了。”
“对对对,冯副官说得对,我们……”那两个人连忙附和,掏出手帕擦着脸上的汗水:他们这么多年还没有受过这么个罪呢。往常他们可一直是杀气腾腾地对付别人的。
林子京冷哼一声,收起手枪,继续骂道:“我全家抗战,每次打仗,几个老婆争着上战场,你们******狗婆娘在干什么?是不是陪着你们睡觉了?”
他的话让军委会特派员又想起此行的另一个任务。但是看看林子京的脸色,他吓得不敢吭声了。
林子京冷笑:“我告诉你们,军火的事你们尽管查。如果证明你俩冤枉了老子,老子不让手下弟兄碎取了你们,就让你们的老婆来慰劳慰劳我的弟兄。”他狞笑一声。
那两个人受不了了,这个林子京,也太野蛮了吧?怎么说话没有一点儿人味?这耍枪杆子的人就是难打交道。
那个军委会派来的人皱眉低声说:“林军长,你心情不好我们理解,今天就说这一件事情得了。另一件事改日再谈……我们也没有办法……”
“有屁就放,无屁收回。”林子京并不领情,睥睨地说,“改天之后休想进我的门。”
那两人对视一眼,都不肯开口。最后,那军委会特派员到底顶不住另一个人的压力,只好嗫嚅着说:“这件事也和满司令有关。我们兵分两路,另几个人正在和满司令谈话。”
“什么事就一股脑儿倒出来吧。”林子京好奇,倒笑了。
那两个人吓得打了个激灵,心里哀叹:这个魔鬼,真让人没法活了!只好硬着头皮说:“是关于女人的。有人举报说你和满司令……不为抗战精诚团结,却为了女人大闹决斗,以致身上都负了伤。听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