满冠玉贼笑一声,戏谑地说:“我并没有乱喊呀,只轻轻问了一句话而已。是我这里太安静,说话声就显得大了些。我在你身后站了好大一会儿了,看你呆呆地不知在想什么:一会儿看看四周,脸带敬佩;一会儿低头沉思,眼露蔑视,表情变化很丰富呢。”
葱儿别过脸,淡淡地说:“我想我的,与你何干?”
“怎么能这么说?你好歹是我的客人,我要时时关心你的心情。告诉我,你在想什么?我看别人都午休了,以为你也在睡觉,看见你的丫鬟探头探脑的,一问才知道你在这里散步。其实这样也好,你身体瘦弱,睡多了越发虚脱了,不如散散步,聊聊天,强似整天窝在床上好。天气越来越凉了,你确实要保护好身体。”
葱儿听得奇怪,不由笑道:“满大军长什么时候知道关心别人了?你在你的那些红颜知己面前也是这样温存体贴的吗?”
“怎么会?在她们面前,我一直是被温存体贴的。我懒得理她们,她们巴结我还来不及呢。”满冠玉大言不惭地说。
葱儿鄙夷地白了他一眼:“瞧把你臭美的,好像你宝贝得是个纯男子似的,像是那些女人缠着你舍不得放手。你的这些表白该不是你勾引良家妇女的又一种手段吧?哼!”她又鄙夷地白了他一眼,厌恶地朝前走去。
满冠玉心里好笑,连忙跟上去说道:“你损我连半个字也不隐,我在你眼里就那么不堪么?听我说,我刚才的话是真心的,我真的为女人没有付出过多少。”
“那倒是,她们本来在你眼中就是玩物嘛。即使如此,你也犯不着在我面前这么地损她们吧?不要忘了,我也是个女人,很讨厌你这副臭男人嘴脸的。”葱儿冷冷地说。
“可是这副臭男人的嘴脸在你面前却想变美丽呢。”满冠玉温柔地说。
葱儿一怔,连忙收心敛神,依旧冷冷地说,“又故伎重演了。告诉你,我不感兴趣你的甜言蜜语。我心里烦得要死,不是看在你这段时间的确帮了我不少忙的份上,我是不会来你这里做客的。你有这份心思,用在别的女人身上好了,尤其你的娇妻何千红小姐,她和你可真是郎才女貌呢。”
听她这么一说,看着她眼中的烦恼,满冠玉轻轻一笑,央求道:“不要提那么多人好不好?如果我解了你的烦恼,你是不是就不这么讨厌我了?”
“你知道我烦恼什么?”葱儿瞪了他一眼,气恼地说。
满冠玉不眨眼地看着她的眼睛,轻轻说:“你背负太多,有些承受不住了。”
葱儿吃了一惊,结结巴巴地说:“你胡说什么?我……我……背负什么了?”
满冠玉轻轻圈住她,低声说:“你的病人深深地爱着你的丈夫,你感到痛苦,却不得不忍受着,并且还包容着她,包括她偷了你丈夫的照片,你都只能装作不知情。”
“你胡说什么?还……还不闭嘴。这管你什么事?”葱儿满脸通红,剧烈地喘着气,感到胸口透不过气来,她不由闭上眼睛。
满冠玉轻轻扳过她的头,让她靠在自己肩上。
葱儿有心挣出他的怀抱,可是他的话太突然了,她一时反应不过来,感到全身像被抽了筋似的,没有一点力气,只好瘫软在他怀里,任他轻轻揽住自己,心里恨恨咒骂着:这个该死的,是怎么看出来的?看来,自己是低估了此人的智商。也是,能混到军长宝座,那智商不是一般的。
一会儿,感到好过些,她立马挣出满冠玉的怀抱,并挥手拍开了他抚摸着自己头发的手,恨恨地说:“你别管闲事好不好?陈夫人爱我的丈夫我都不说什么,你操的哪份闲心?她对大哥的感情,那是真正发自内心的,并不像一般女人那样看中他的地位和家庭,这有什么不好?这才叫爱情,起码我这样认为。你们心目中的爱情是什么?你们心中根本就没有爱情观,只知道偷鸡摸狗,就像那个叫陈西恭的臭男人一样,不说自己和别的女人不清不白,对真正的爱情倒百般诋毁,什么意思?你知道陈夫人爱大哥有多深,有多辛苦吗?峰海会战后,在大哥落难时,你们都到哪里去了?他没有职务,四处遭人白眼,你们还不是都在看他的笑话?”
说着说着,她泪如雨下,哽咽难言,“只有陈夫人看得起他,收留了大哥和我。我当时重伤,陈夫人每天都要给我上药,还对我问长问短,把我从死亡线上救回来。你说,这份真情我怎么能忘?不要说她收藏大哥的照片,就是她要大哥,我也愿意让给她。你真是没心没肺的人。你不想想,以她现在的处境,没有丈夫的疼爱,没有朋友的关照,还有什么指望?她的爱只能埋在心里,不能暴露在阳光下。你说,她这份痛苦给谁说?你说呀,说呀!”她声嘶力竭,疯狂地摇着满冠玉。
满冠玉任她摇着,半晌,轻轻说:“那么你的痛苦呢?你没有双亲,没有可以依靠的人,虽然有子京兄那样的丈夫,但我是过来人,知道夫妻有些事情也是不能够互相倾诉的,你说,你的痛苦给谁听?”
葱儿一愣,止住哭声,怔怔地看着他,说不出话来。
满冠玉又轻轻把她揽在怀里,温柔地说:“你哭吧,尽情地哭吧,这段时间的确累坏了,也太压抑了,哭出来会好过一些,长期憋下去会损坏身体的。不要忘了,你还不到十七岁,还是个孩子啊。”
葱儿怔怔地听着,泪水汩汩而下,顺着脸颊流下来。只听满冠玉又轻轻地说:“告诉我,你有什么困难需要我帮助吗?我一定尽力而为,相信我。”
葱儿依旧怔怔地立着,好像没有听到他的话一样。好半晌,她用衣袖擦了一下眼泪,轻轻说:“满先生,我们今天的谈话就到这里吧,我有些累了,想休息一会儿。”
满冠玉一把拉住她,“你不相信我?”葱儿不看他,依旧轻轻说:“听我一言,和你的妻子好好过日子吧,你我不会有结果的。除了大哥,我对豪门出身的公子哥儿不感兴趣。”
“如果我告诉你,我不是豪门出身的公子哥儿呢?”满冠玉飞速地说,看葱儿的背影一顿,他一把拉过她,双手抓住她的双肩,郑重地说:“我不是出身豪门,豪门家庭和我不沾边。我出身于一个乡村的木匠家庭,我爷爷、父亲都是木匠,母亲是大字不识一个的老实本分的农家妇女。我的成功都是我自己一手奋斗得来的,家庭帮不上我的忙。”他凄然一笑。
葱儿一顿,心里五味杂陈,半晌,喃喃地说:“满先生,我对政治不感兴趣,男人的创业我不是很懂,请你放开我好吗,我想休息一会儿。”她试图挣出满冠玉的双手。
满冠玉有些发怒,强迫她面对着他,质问中含着嘲讽道:“不感兴趣?不感兴趣你干嘛让景天翔、周宏他们和****走近?不感兴趣你干嘛参加峰海会战?不感兴趣你干嘛对你亲爱的丈夫的落难那么难过?看不出冰清玉洁的林夫人也有虚伪的一面。你难道真的对你丈夫的事业漠不关心?对他的晋升一点也不闻不问?他现在是权统三军的兵团司令,你该不会连这个也不知道吧?”他越加嘲讽地看着葱儿。
葱儿满脸通红,侧过脸,眼睛望着别处。
“回答我。你怎么看待你丈夫的晋升?他真的比我的能力强,还是有别的什么因素?看着我。”满冠玉猛地低头俯视着葱儿,语气逼人地命令。
葱儿收回眼光,眼光直直地看着他,半晌,平静地说:“满先生,我很赞成我丈夫的晋升,他哪方面都比你强。”
满冠玉倒抽了一口凉气,冷冷地看着她。
葱儿无视他的表情,静静地说:“别的不说,现在是抗战时期,在战场上英勇杀敌的就是英雄,大哥在这方面做得很好,所以他就应该晋升。至于在实际操作中遇到了困难,他不得不采取一些方式方法挽回局面,那也是不得已。为了正义的目的,在私下里做一些工作是有必要的。当正当的目的不能通过正当渠道实现时,是不是应该想想造成这种状况的社会环境出了问题?请恕我大胆直言。而且你仔细想想,兵团司令这个位置是你坐上去好些,还是我大哥坐在上面好些?我爱他,不仅仅是因为他是我的丈夫,更重要的是他主持正义,忧国忧民。满先生,你可能认为我唱高调了,我其实真是这么想的。俗话说,道不同不相为谋,是你逼我说的。”她轻轻一笑。
满冠玉蛮横地说:“你不要太自信,我相信我一定会打败他,当上下一届兵团司令。你怕不知道吧?这个兵团司令三年一换,除非他连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