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无所谓,他当不当兵团司令我都爱他。他那么正直的人,在逆境中能当上这一届兵团司令,为明昌国人打日本鬼子出一份力,已经很不容易了,我怎么能勉强他?不打日本鬼子,当那么大的官有什么用?就像俗话说的‘当官不为民做主,不如回家卖红薯’。当然,我这些话在你听来又是老生常谈了。”她淡淡一笑,转身离去。
走了几步,她又站住,转回身说:“满先生,今天我们谈得多了点。谢谢你先前对我的帮助和宽慰,可是我们不能再打扰你了,如果可能的话,我们明天就回去。”说完又转身离去。
看着她远去的美丽背影,满冠玉狠狠地揪下一节树枝扔在地上,狠狠地说:“明天就回去?休想。我不但要夺得下一届司令的位置,我也要夺得你的心。哼!”
正如满冠玉预言的那样,葱儿他们第二天不但没有回去,而且一呆就是十天。
和葱儿谈话的第二天,满冠玉就像忘记了他们前一天谈话的不愉快一样,对他们谈话的事情只字不提,只倍加热情、倍加殷勤地招待着葱儿他们,搜肠刮肚地请来名厨给他们做着山珍海味进行招待。
在待客席宴上,他半真半假地悄声对葱儿说:“葱儿,知道我为什么绞尽脑汁地给你改善生活吗?不仅仅是为了让陈夫人的身体尽快恢复健康,更重要的是给你增加营养。你太瘦弱了,一倒下就有可能再起不来。你信不信?”
葱儿讨厌他的暧昧,低声责备道:“喂,你离我远点好不好?这么凑近地说话什么意思?多少人看着呢。真是的。”
满冠玉笑笑,抬起头若无其事地招呼其他人了。
后来,葱儿对他的殷勤又说了几次,总不见效,索性不客气了,和着李涛他们报复性地大吃大喝起来。大家笑笑闹闹,把个极度安静的满冠玉军部的后院能闹翻天。
满冠玉不气不恼,依旧笑嘻嘻而殷勤地陪着他们笑闹。饭后还找来骏马,亲自陪着葱儿他们骑马到郊外去散步,打猎,烧香拜佛。
这的确高兴坏了葱儿,和李涛他们骑马游乐,似乎又回到了当年在军队时候的日子,把一年来的忧愁烦恼也淡忘了一些。
十天很快过去了。的确,在满冠玉的精心照料下,葱儿的身体好起来,红光满面,似乎又回到了从前的日子。唯一不足的是,陈夫人心情不好,这段时间一直没有陪着他们出游,只让陈银章和葱儿他们一起出去,以表达她对葱儿的谢意。
这一天,阴云密布,似乎要下雨的样子。已经快到隆冬季节,下雪也说不定。满冠玉没有让葱儿他们出去,呆在房间里打桥牌。
葱儿不想打牌,靠在躺椅上懒洋洋地看着满冠玉他们玩耍。半晌,她笑着说:“李涛,你陪着陈少爷他们玩吧,让满冠玉(她这段时间对满冠玉都是直呼其名的)过来陪我聊聊天。”
没等李涛说什么,满冠玉早抛下纸牌站起来,对李涛他们说:“你们玩吧,我过去陪葱儿说话。”
陈银章满眼复杂地看了他们一眼,心不在焉地打着桥牌。
满冠玉走过来,弯腰给葱儿体贴地盖上一条毛毯,然后坐在旁边的椅子上笑道:“叫我干什么?我俩像斗眼鸡似的有什么好谈的?你一直损我,不看好我的,不是吗?”
果然,葱儿立马瞪了他一眼,责备道:“真是不识好歹,我好心好意地叫你来聊天,你一来就挑衅。既然你认为我俩像斗眼鸡似的斗个不停,你干嘛留我们?嫌你的饭多没人吃?”
满冠玉点点头:“的确是这样,我寂寞得慌。”
葱儿又瞪了他一眼:“真是闲得没事干了,这就是有志之士和花花公子的区别,我看你真是不可救药了”
满冠玉嬉皮笑脸:“你骂吧,只要你快乐,你就多骂几句吧。看着你在我的照料下面色红润,我真是得意自己比子京兄会照顾你了。”
葱儿一顿,脸红了,气恼地骂道:“你少胡说八道,你就知道哄女人开心,算什么好汉?大哥是冰雪一样的人,你怎么能跟他相比?”
“可是他却给不了你快乐,我倒能让你开怀大笑,这就足够了。”
“你闭嘴吧,你再胡说,我就不跟你聊了,我叫你来可不是和你拌嘴的。”
“好,好,我休战。”满冠玉“哈哈”大笑。
陈银章突然插了一句:“满先生有本事让林婶婶笑开怀,却不能让满夫人笑半句。”
场上一时静下来,大家都诧异地看着陈银章,不明白他何出此言。李涛担忧地看了看陈银章,又看看满冠玉。葱儿脸红了,低头不语。
满冠玉久久地看着陈银章,最后微微一笑,说:“这不奇怪,就像陈西恭专员惹不笑你母亲,却能逗笑其他女士一样;你母亲在你父亲跟前不苟言笑,在你林叔叔面前却言笑晏晏。”
“你……”陈银章猛地抬起头,两眼愤愤地盯着满冠玉。半晌,他看看门外的岗哨,复又低下头去,牙齿紧紧地咬住嘴唇。
满冠玉诡笑一声,转头盯着葱儿,温柔的眼光让葱儿感到恶心。她站起来说:“我不和你说了,我要看陈夫人去了。今晚可能要下雨,我们早睡早起吧,如果明天天晴,我们就回去了。”
说着正要迈步,却听见一声报告,门外卫兵进来说:“报告军座,林司令处有人来访。”
满冠玉连忙站起来,葱儿也盯向门外。
门口一暗,进来一个军官,看见葱儿,毕恭毕敬地说:“夫人,我刚从荀怀市回来,捎来了司座给您的信。”说着递过一个信封。
葱儿迟疑了一下,接过信封。信封上没有署名,也没有封口。抽出里面的白纸,林子京刚健的字迹展现在她眼前:“葱妹,我将于二十八日携父及弟起程荀怀市,估计于七日后到达,会吾妹于龙口市。吾妹安康?甚念。子京。某某年十二月二十四日。”
看着纸条,葱儿怔住了:二十八日起程?这么说,是昨天出发的?马上要见到他和他的家人了,她心里五味杂陈,不知什么滋味。
看着她落寞的神情,满冠玉眼中闪过一抹复杂的光芒,轻声说:“明天如果不下雨,我送你们回去。”
葱儿呆呆地站着,没吭声。
半夜,果然下起了雨,淅淅沥沥,像沙漏一样打在人的心上。辗转反侧了不知多久,葱儿终于迷迷糊糊地进入了梦乡。梦中的她浑身湿淋淋地走在没有一个行人的街上,冷得直打哆嗦。
突然,似乎有一只鬼手在摸自己,她连忙转身,却什么也没有。她惊慌地四处寻找着,却发现那只无形的手又在自己的身上摸,并不停地揉捏着。她看又看不见,挣又挣不脱,大叫一声惊醒过来,却发现一个人披头散发地坐在她的床前,双手正抚摸着她。
她又要大叫,那人却手疾眼快地伸手捂住她的嘴,轻轻地说:“别怕,林夫人,是我,曾文静,我来看看你。”
葱儿惊出一身冷汗,浑身瘫软在床上,四处乱看着。陈夫人轻轻笑道:“我想看看你,不想让人打扰,就用了它。”她用嘴呶呶茶几。
葱儿才看见茶几上有一支燃灭的蚊香一样的东西,她才明白为什么睡在外间的青儿和小红没有反应。她声音虚弱地问:“是迷香么?你为什么要这样?白天我们有什么话不能谈?”
陈夫人的手轻轻地抚摸着她的头发和脸蛋,依旧轻轻笑着:“白天不好,我什么也看不见,什么也听不到。大家都虚心假意地守着我,让我无所适从。我只想单独看看你,看看晚上的你是什么样子?他在的日子里,你就是这样每晚躺在他怀抱里的吗?”她看着瘫软在被子上,披头散发的葱儿,柔声问。
“什么?”葱儿看着她,不明白她的意思。
“你是真不知道还是装糊涂?”陈夫人的脸渐渐地冷下来,“我当然指的是你和你丈夫的事啰。你们就是这样同榻而眠的吗?”她用嘴呶呶葱儿的模样。
葱儿倒抽了一口凉气,没有回答她的话,坐起身,颤抖着手去绾自己睡衣的带子。
“住手,你还没有回答我的问题。”陈夫人冷哼一声,一把掀开她的手。
葱儿立身不稳,又斜倒在枕头上,乌发散了一床一枕。陈夫人冷笑:“瞧把你吓的。我又不是鬼,你干嘛抖成那样?我真想不通,瞧你现在的熊样,是怎么跟日本兵搏斗的?该不是为了讨好林子京,故意受伤的吧?与其那样,不如你现在伏在枕上的模样来得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