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是他们在自己身边太久,已经习惯了将自己的意志作为他们的意志,但是风鸣辰需要的是能够独自应对处理任何事情的帮手,而不是顺从的下属,所以一直在磨砺两个人。
回到自己独立的军帐,风鸣澈转身对着小叶,稚嫩的小脸上是在他这个年龄不该有的严肃凝重。
“小叶,皇姐让我们秘密返京,事不宜迟,我们明天动身。但看样子皇姐不想让外人知道我们的动向,还是需要两个替身扮演好我们的角色。”
“十殿下放心,小叶会安排妥当。”终于可以回那个人身边了,京城,等待他们的又是什么?
同时,暻国北部边境线上。
“龙爷,过了那道关卡就是大暻境内了,九少已经派火云军接应我们,令我们直接越过军营,一路往南尽快回京。”
卓同接过云恪递上的水囊,猛灌几口,开口转述着最新接到的情报。
经过这一个来月的相处,卓同对龙潜的态度渐渐有了转变。从开始的听令中带着提防,到现在的信从敬重,这其中的缘由只有亲身经历了才能体会。
当日破晓之前,龙潜临时改变决定,不闯城门,改闯军营,令所有人惊出一身冷汗。军营啊,凭他们几十个人闯驻兵数千的军营,这个决定不能说大胆,简直就是疯狂。
但是没有办法,对于突然出现的伊勒德,他们谁都没有把握,尤其是敏锐的龙潜,异变背后绝对藏着猫腻,他深信不疑,伊勒德背后还藏着阴谋。
几十人跟随龙潜一路行至羽林军营。蒙国的京城驻军比起暻国的骁骑营毫不逊色,尤其是加上战马坐骑,更加如虎添翼,若是起了冲突,或是被对方怀疑,毫无疑问,他们会死无葬身之地之地。
龙潜疾驰闯入军营,直奔军官大帐,当即以国师的身份命人点兵集合,态度强硬,丝毫看不出奔命的落魄。直言有人逼宫篡逆,受蒙汗临危托命,速遣羽林军护驾平乱。
成为一军长官自然不是好糊弄的,但是一旦磨蹭拖延时间,宫中真实的消息传至羽林军营,他们插翅难飞。
龙潜毫不犹豫,挥剑斩杀反问质疑的军官,手持国师御印,一旦不服者杀无赦。
恐怕此时凶神恶煞焦急恼火的龙潜与巴彦城中人人相传的温和儒雅、谦谦君子的国师大人相距甚远,竟然将一众副将震慑住了。由于国师在蒙国是一个特殊的存在,不属文武,直接听命于王令。
国师原本是掌管祭司的,但是这一代蒙汗巴特尔学习中原皇帝,渐渐将神权收回到自己手里,国师也就随之变味,加上龙潜之前深得蒙汗倚重,在推行改革中难免会有顽固势力,流血冲突,蒙汗赐予龙潜调动千人一下军队的权利,原本有蒙汗在上面坐镇,军权也不会旁落,但谁会想到他提前死于非命,让龙潜钻了空子。
虽然调动羽林营四千人马有些牵强,但是王宫上空的火光令人不得不信服龙潜的言论,快速集结赶往王宫护驾。
龙潜示意众人瞅准机会打晕几个羽林军,混入军队。等到与大王子伊勒德对峙的时候,龙潜他们已经以羽林军的身份接管城门,“监守自盗”,正大光明地出了城,此时天已经大亮。
而伊勒德忙于应付王宫和军营的混乱,还要想好理由应对他那些聪明异常的兄弟的质问,自然无暇分身去追查龙潜等人的下落。一出巴彦城,卓同等人已经在等候接应。一行人迅速变装潜行,加上痕分布一路的据点,有惊无险地到了边境。
对于龙潜的胆大心细,灵活应变,众人皆是五体投地。这一路走来更是见识了他见人说人话见鬼说鬼话的本事,在军营,凭借人们对国师形象的迷信,陡然转变的性格令人错愕,惊异之间被龙潜牵着鼻子走也是无可奈何。
卓同、云恪渐渐明白,风鸣辰为什么会对这个人如此信任,不计代价地支持他的行动——这个人的能力的确,无可挑剔。
“九少,还要去哪?”离开晋王府,花在云推着风鸣辰在京城街道上缓步行走。看九少今天一身便衣打扮,花在云就知道,风鸣辰出宫不只是为了见见让她吃了暗亏的慕容荻。
“在云,你看京中百姓生活可安好?”
风鸣辰没有接着回答身后之人的问题,而是安然坐在轮椅上,眯眼打量着街道两旁的商贩小摊,吆喝叫卖的小老百姓,掩嘴娇笑的外出游戏的女子,儒雅风流的青年才俊,真是一片安详。
“百姓生活很安定,丝毫没有受战乱和皇上驾崩的影响。”花在云毕竟不是朝廷中人,跟风鸣辰说话也是直来直去,不用顾及什么。
“是啊。似乎有一些明白,父皇、先祖,为了国家天下,可以牺牲一切的那种心情。看到大暻的子民因为自己的努力与付出过着安乐的生活,在其他国家的人面前可以骄傲地说自己是暻国人,任何人都不敢轻视暻国,做什么都是值得的。”
风鸣辰有些感慨地看着熙熙攘攘的人群,都是自己的百姓,有一种责任感萦绕在胸中,为了让这一份太平天下可以继续下去,她愿意付出一切。
花在云低头看着椅上张望着四处的人,似乎又有了一些变化,那个一直唯我独尊的少年的影像在脑海中渐渐模糊,逐渐明晰的是一个闵怀苍生卫家保国的浅黄挺拔的身影,明明还是那个人。
“在云,不是说今天一早诚王就出门了吗,知道在什么地方吗?”风鸣辰回神,浅浅开口。
“是要去见诚王。”
“不错。”
京城北街,商铺云集,是京都最繁华的街道,很多闻名天下的酒楼茶肆在这里都可以找得到。
天然居,临窗雅间,一名锦衣男子对窗独坐,手握杯盏,凝视不语,剑眉寒目,不发一语,已经让人不敢直视——气势凌人。
但这看似沉稳的气息中,却能隐隐感到一丝不安与迷茫。
对面就是生意兴隆的铭锦楼。
记得之前,自己和二哥还有九妹,常常相聚于此,把酒言欢。那时候,二哥仍是温和宽厚,总是微笑着看着人小鬼大的九妹作怪,自己在一旁“助纣为虐”,看着九妹暗中欺负那些不顺眼的纨绔子弟,那时,兄妹三人好不快意,好不亲厚。
但是现在,物是人非。铭锦楼浴火重生,仍旧是热闹。二哥距离皇位一步之遥,却殒命离去,那个古灵精怪的九妹已经是让人看不透的镇国公主,自己,呵呵,英俊的脸上浮起一丝苦笑。
早在自己的眼光钉在那张金灿灿的龙椅上的时候,曾经看似和谐的兄妹情谊就已经破灭了。
狠狠将手中的酒灌入咽喉,竟然想要一醉方休。可惜,像他这种人是不会醉的,醉了就会露出破绽,就会被别人从高位上拉下,狠狠践踏,夺权已经成为一种习惯,融入他的心神,想醉理智也会保留着一份清醒。不知是可悲还是幸运。
“公主?”门外尽责职守的侍卫拦住欲要闯入的人,看清来人,不由愣住了。镇国公主不是极少出宫的吗?尤其刚刚遇刺,身体不好。
“去通报一声,说小九要见五哥。”风鸣辰示意对方不要声张。
侍卫点头,转身进门。
“爷,是镇国公主殿下,说是要见您。”听见侍从进门,风鸣涯立马掩上脸上落寞颓败的神情,还是那个高高在上的诚王殿下。
风鸣涯一愣,找自己什么事,莫不是兴师问罪来了?不会,要问罪也应该在朝堂大殿上,在众臣面前折了自己的气焰。是关于诚王妃慕容镜羽的事,她应该明白自己没有插手吧?
“恩,让她进来吧。”诚王心中思索着,有些心不在焉地回复侍卫。
“五哥。”风鸣辰微微笑起,轻声唤着对面之人。
“九妹,身体不好怎么出来了,没多带几个侍卫?”
听到对面女子一声“五哥”,风鸣涯心绪复杂难平。再怎么说也是从小宠爱的妹妹,一声哥哥,似是回到诺干年前,那些轻松愉快的时光。
但是心里也明白,现在的风鸣辰已经不是以前单纯狡猾的“小魔头”,而是一个足以与任何人匹敌的政客、军事家,是个不容人忽视的危险的人。
“在自己家的地界上,也要严阵以待,那天下就没太平的地方了。”风鸣辰混不在意,嬉笑着答道,仍旧像那个自以为是的小滑头。
能威胁自己的人,一个已经失手一次,身在他国,是不会在贸然出手的。另外的人,为了朝堂安定,害怕落人口实,也不会对自己动手的。
再说了,能逃得过花在云的眼睛,天下真没有几个人。就算不幸,能够斗得过花在云的几个人偏偏出现了,自己也不是只任人在割的羔羊。虽然现在只有一只手能动,但是她的飞刀暗器,绝对让人防不胜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