思及此,她不禁挑眉一笑,心下一阵舒坦惬意,这算来算去,最后的赢家还是她!
下了早朝后,众官员齐齐聚集,硬是围着花容不放,诚心恭喜的,阿谀奉承的,吃味发酸的,将她的头都弄大了!
礼节性的应承着,等到众人散去后,已是午时。烈日当空,金色光辉成放射状散落,苍穹没有一片云彩,闷热得有些过分。就连树荫也遮挡不了烈日的拂照,阳光直接投射在大地上,热得有些喘不过气来。
乘车回到家后,她直接进了书房,将柳阳带回来的账本一一过目整理,凤辰廉给了他们一个月的时间镇压叛乱,作为太子大婚的礼物。凤辰廉表面命他二人三日后北上,但是为了防止那些官员趁机转移证据,她和凤希晏明早便偷偷出发。时间不多了,还有这么多账目没处理,她得加把劲才是。
时间在太阳的方位变换中渐渐流逝,屋里点上了根根蜡烛。不知不觉中已到亥时,兀自低头看着手里的账目图册,花容全然未觉,直到浓浓的睡意袭来,她忍不住连连哈欠,终于支撑不住地趴倒在了书桌上。从窗外透进来的月光,将她娇小的身子层层围住,仿佛镀了一层金色的琉璃。
不知过了过久,一阵悉悉索索的脚步声,柳阳开门进了屋子。进了内厅,见花容的样子,他忍不住一叹,刚听到外面的传言,说新帝命花容为驸马,他赶紧放下死难吃的生意赶了回来。却不想她累成这样子,转身向里间走去,再出来的时候手里多了一件小貂皮披风,将它轻轻附在了花容的身上,替她挡去了晚风的寒意。
悄声坐在一旁,柳阳静静地注视着花容的睡姿,忍不住一叹。即使在睡梦中,花容的眉心也是皱着,这么多年来,她其实并不快乐,背负了那么多的东西,连喘息的时间都没有。
要怎么帮你才好?
一叹,忍不住伸出手,柳阳伸手轻轻地抚上她皱起的眉心,多想为你抚去一生的不快?然而,却无能为力。
“嗯?……”猛然觉得有人在动她的眉心,花容一惊,倏地睁开眼睛坐起身来,却看见近在咫尺的柳阳,两人的距离近到可以呼吸到对方的气息。尴尬的向后退了退身子,她理了理有些散乱的发丝,冲柳阳轻道:“怎么这么早就回来了?”
“嗯。”点点头,柳阳将自己的手收了回来,目不转睛的看着花容道:“满大街都说你要当驸马爷,要娶三公主。那些人说的神乎其神的,我坐不住,就赶回来了。”
“呵,你着急了?”无谓一笑,花容转头望了望窗外,都这么晚了。将桌子上的账本收回抽屉后,她起身向门外走去。身后,柳阳亦步亦趋,紧紧跟着她。
并排走在园子里的长廊里,被花容那句话弄得心猿意马,柳阳羞赧的笑着,提着红色灯笼照出一片温暖的光明。夜风中衣袂飘飘,那抹至始至终的笑,温柔得让人想溺死在里面,难道蓉蓉知晓他的心意了?嘿嘿……嘿嘿。
“你听到的不是谣传,是真的。新帝不但要我当驸马,而且还派我北上镇压叛乱,明天早晨就走。”漫步着,花容漫不经心的声音幽幽传来。
“真的是真的?!”又是成亲又是叛乱,没一个是女孩子该做的事!脑子里“嗡”的一声,柳阳脸上的笑意全无,他惊愣的看着花容,一时语无伦次起来,结巴道:“先不说叛乱,你可是……可是女人!怎么可以和公主成亲?”
“谁说我必须和凤骄阳那小丫头成亲?”翻了个白眼,花容哼了一声,嘴角噙起一抹奸笑道:“还有三个月的时间呢,我有的是时间逃婚!”
“逃婚?”眼睛睁得更大了,这个女人已经嚣张猖狂道这种地步了,“欺君罔上可是死罪!”
“君?还不知道那时候的君是谁呢!”不屑的翻了个白眼,花容眼里的猖狂之色叫柳阳心里咯噔一惊。
“那……那你的意思是,这次镇压叛乱的时候,就动手?”艰涩地咽了下口水,柳阳站在原地不动了。身旁,花容亦停下脚步,转头望着他,略微有些诧异:“为什么每次一提起这件事情,你就很不情愿我去似的?”
“我……我只是……”只是不放心你罢了。然,看着花容,柳阳怎么也说不出来心里的话来,半响后低沉道:“没什么,我没有不情愿。”
“虽说有些冒险,但是机会难得!这次北上,一来可以接近凤希晏,凤天五个军队的十万兵符全在他手里,要是能将他笼住,这个天下,半个身子就进坟墓了!二来江北灾民众多,我去了还可以继续煽动叛乱!三来庆志国和江北只隔了一条河,到时候,指不定有多热闹!越乱对我们越有利!”
对面,柳阳听得一愣一愣,花容说的句句有理,他反驳不了。但是要是她在江北起兵叛乱的话,那他岂不是得带着他爹远走高飞,和花容分开了?他怎么放心留她一个人去冒险,起兵叛乱哪有经商容易?一不小心,便是九死一生,身首异处!眼看花容将要完成这么多年的夙愿,但是他却越想越觉可怕,忍不住道:“我,我想和你一起去,好不好?”
“不行,你彻底死了这条心!”
“……”
早料到还会是一样的结果,柳阳无奈的瘪着嘴,委屈的瞅着花容清冷的脸,认命地叹了口气。不是不死心,是死不了心。他早该知,再真挚的感情、再深沉的牵挂,还是会有分开的一天,可是他不甘心!
重重一叹,他抬头目不转睛的注视着花容,手里的灯笼兀自散发着昏黄的光芒,将空气染成一片模糊的金黄,花容站在这片光晕中,恍惚的有些不真实。柳阳模糊地看着近在咫尺的女子,心下油然升起一阵酸楚,那抹白色,因为浸染了惨色的余辉,而显得别样凄艳。
不明所以的看着忽然静默起来的柳阳,花容漂亮的桃花眼微微一眯,嘴角上扬,嗤笑:“瞧你那副样子,活似个忧郁的寂寞哥!”
忧郁,寂寞?
“呵呵。”压抑着无以复加的心痛,柳阳苦涩一笑,漂亮的眸子不知该瞟向哪里。他留不住这朵高高在上,飘忽不定的云。如今,终是该放手了!不甘一叹,他艰涩开口:“去了江北后,自己注意身体。那边有我们的人,有麻烦记得找他们。”
“我知道。”漫不经心点了点头,花容故作轻松道:“我走后,会和你保持联系的。必要的时候,你就卖掉死难吃和春喜楼,带着柳叔走!”
“嗯,……知道。”无奈的点了点头,柳阳的嗓音有些沙哑低哽。心里隐约间有股怒气,他气花容还能如此淡漠!这么多年的相守,她竟是对他毫无情谊?他对于她,莫非只是个复仇路上的工具?
“还有,我走以后,你也要好好照顾自己。”见他低沉的样子,花容心头一揪,亦被影响。这也许是两人最后的相聚了,从此各奔天涯,生死不知!无奈的扯了扯嘴角,冲柳阳挤出个笑来,再不言语,深怕流露出太多的情绪。
寂静的夜里,长廊里的二人各怀心思,任由夜风吹拂袭面。
半响后,终是受不了这寂然的气氛,花容转头不再看柳阳,终是利落转身,甩袖离去。“时候不早了,我回房收拾行李,你也早点休息吧!”
前方,没有柳阳的照明,一片黑魆魆,黑暗宛若巨兽的大嘴,仿佛要将她整个人吞噬了般。浑身一个激灵,花容甩了甩头,晚风中衣袖飘飘,决然向前走去。
望着花容渐渐浸入黑暗的身子,那苍白脆弱的模样彷佛随时会消散在夜风中,心下一阵揪心噬骨的痛,柳阳痛苦的看着她淡漠的背影,也许人一生中所等的人只有那么一个,一旦错过就不再有。终是隐忍不住,他倏然将手里的灯笼扔到一旁,一个箭步冲上前去,从身后抱住了花容。他的下颚死死抵着她的头,将她紧紧拥在怀里,一双寒星般的眸子此时灼亮得骇人,低沉颤抖的声音在黑暗中掷地有声:“不叫我跟你去也罢!但是我不会卖掉死难吃,我会一直在那等你,你一定要回来找我!”
冷不防被柳阳抱住,花容的身子有些踉跄,身后男子的气息源源不断的袭来,她倏然睁大的眼睛望着前方,没有焦距,一眨不肯眨。一直弥漫在胸口的憋闷也因为强忍的紧绷情绪而裂开,她勉强支撑着,眼里开始模糊起来。
这么多年的相守,那样纯白明亮的灵魂,令她感到难得的温暖。那男子投来的眼波是如此的温暖,只要看一眼,就是整个冬日的暖阳。分离在即,她怎么会不在乎?怎么会不在乎!但是她不能拖他下水,所有的黑暗和不堪,她一个人承受便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