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君随着秋亦推门进去,满目都是竹青色,屋内所有摆设皆是竹制,上头一点灰尘也没有,果真是常有人打扫过。
秋亦取了茶炉子出来,打了水放上炭火,洒一把茶叶,便等水沸。
听君一面环顾四周,一面也挨着他坐下。
“屋子是简陋了些。”秋亦淡淡道,“好在东西都能用,当然要和山庄比是不能了。”
“我倒觉得这里挺好的。”她是由衷赞叹,“像是世外桃源。”
听得此话,秋亦不由微笑:“你喜欢就好。”
听君伸手自那光滑的桌面上拂过,轻轻问道:“你在这里住了七年?”
“那倒没有。”秋亦把桌上的茶杯拿热水涮了涮,摆在她面前,“早些时候在山下,后来才搬上来的……我看床上就一套被衾,这山上夜里寒凉,一会儿再去后院取一床铺上。”
“嗯。”
两人相对坐着说了会儿话,不过多时茶就煮好了。他惯来喜清茶,眼下烹的也是香而不浓的绿茶,听君喝了两口,唇边禁不住含笑。
“笑什么?”
她摇摇头:“只是想起,从前我爹爹也喜欢喝味道淡的茶水。”
难得听她说起父母,秋亦略一颔首:“听你说过,你爹是个文官?”
“是啊,他平日就爱吟诗写词,每逢节日总要正正经经摆酒摆宴,一点也不怠慢。”
他闻言轻笑道:“倒是个风雅的人,都写过什么诗词?”
“呃……”听君低头琢磨,“隔太久,也想不清了,那时年纪小。”
“写诗么……”秋亦闭目抿了口茶,语气不咸不淡,“也不知我那个不知名的爹爹会是个怎样的人。”
听君一时语塞,偏头瞧了他一阵,忽笑道:“我想肯定是个厉害的人物。”
“怎么说?”
她放下茶杯,秀眉一挑:“看你就知道了。”
“哦?”秋亦也忍俊不禁,“你就这么看得起我?”
她不答反问:“那不然呢?”
休息了片刻,一转眼就是正午,因食材简单,故而午饭也就马马虎虎吃了。这几日旅途劳顿,故而太阳一出,那倦意便袭了上来。
虽是午觉,可也担心自己床上被衾太薄,秋亦遂特意绕去后院小仓库里寻了一床被衾。被面有些旧,以前一个人住,并没多盖过被子,此时也是为了顾及听君,他才翻的这件出来。
走之前正巧初冬,幸而褥子还是垫的厚的。
听君把那被衾抖了抖,正将铺上去,不想却自里头掉出一物,她低头一看,地上躺着的是一个青白相间的香囊。听君方弯腰拾于手中,香囊上绣着青梅,针脚细密,绣工也很精致,她不由怔住。
“少易,这香囊,可是你的……”
听她问来,秋亦才抬眼看去,皱眉想了许久,似有几分印象。
“好像是我娘留下来的。”
“哦。”闻言,她松了口气,又翻到背面,却瞧得那一侧绣着一排小字,禁不住道:
“上头还有字?”
“是么?”他之前并未注意过,“写的什么?”
文字绣得很细,放到日头下勉强才能看清。
“唔,好像是诗经里头的句子。”
秋亦道:“说来我听听。”
只见香囊之上整整齐齐地绣着那诗经的前两句:
岂曰无衣,与子同袍。
岂曰无衣,与子同泽。
岂曰无衣,与子同裳。
静静听她念完,秋亦眉峰越皱越紧。默然良久,听君迟疑着低声唤他:
“少易?”
他却蓦地话锋一转:“我给你的那枚玉佩,你可还带着?”
不明他此言何意,听君只缓缓应答:“一直带在身上的。”
“拿出来我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