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样吧,”宝玉开口了,喧闹的人群静了下来,其实在这个村子里,宝玉的话还是有些份量的,毕竟这里识字的人不多。
宝玉继续说道:“这花既然开着这么好,砍了的确可惜。不过正像者李大哥说的,怕是不吉利。其实我倒不在意,而且我的一个已故的朋友说她死后就会变成芙蓉花仙,所以我就请李大哥把这株芙蓉移到我的院子里吧,对我来说,芙蓉花是我的吉星,所以也就免却了你们的担忧。而且李大嫂要看花,随时都可以到我的院子里来看。我的大门一直都不上锁的,大家也是知道的。”
众人也都点头觉得这个方法还不错。那个李大嫂也不能说什么,李大哥自然高兴得将这棵芙蓉花移到了宝玉住的院子里。
这株芙蓉,真的很难移动,根扎入地下很深,几个人挖了好大的一个坑,才慢慢的将这棵芙蓉花移了出来。有人笑着说道:“这么大棵的芙蓉,不会都成精了吧。”
众人笑了笑,都未曾在意,唯有宝玉不同,竟拼命的点头称是。
大家也顾不得理睬宝玉,众人忙乎了好半天,终于安置好了这棵芙蓉。看着一切都办妥当了,众人也就慢慢地都散去了。
宝玉搬了个凳子坐在院子中,对着开满花的芙蓉道:“晴雯,你说花开的时候,让我陪陪你,我来了,你是否在?”
风呼呼的吹了几下,撒落几片花瓣,并没有声音。
宝玉也不去管,只是自顾自的说着话。
既然说了要在花开的时候陪着她,那自己就坐在院子里陪着她。
这花开了好长的时间都不败,众人都觉得奇怪。不过宝玉不那么认为,他认为是晴雯想让自己陪着,这个任性的丫头,做了花仙也这么任性。所以宝玉也就每天都到这花下看书,吃饭,偶尔也在这芙蓉花下做做诗。当然宝玉也经常在花开的时候带上那些孩子们到自己的院子里赏花,然后让他们做诗歌词赋,写芙蓉赋,抑或是芙蓉词之类的。好在小孩子们也喜欢热闹,而且这株芙蓉许是也有灵性,竟比别处的芙蓉花开得都艳,姹紫千红的,甚是招人喜欢。但宝玉决不允许学生去摘花,一旦有孩子碰了花,一向温顺的宝玉会像咆哮的狮子,大发雷霆,所以这些孩子们还算本分。
但宝玉自那次之后,再也没有梦到过晴雯。不过宝玉还是相信这芙蓉花里肯定藏着晴雯,所以对这株芙蓉树照顾的极其精细。
不过,终归这株芙蓉花还是落败了,但是宝玉也不觉得太伤心,反正明年还会开的。自这以后,这株芙蓉,每年都开得很旺,也都是在这个季节,同正常的芙蓉开花的时间不一致。不过宝玉已经习惯了。每年花开的时候,宝玉都如约似的做到芙蓉花下,聊天、说话、做诗,虽然一直也没有人应答。这个习惯一直保持了下去,而这处房舍一直保留着,未曾卖人。这自是后话,这里不再赘述。
转眼又是冬天了,宝玉想着也该给祖母和元春姐姐上上坟了,虽然元春的坟没在贾家,但宝玉还是在闲暇的时候雇了人在贾家的祖坟内给元春姐姐安了座假坟。所以宝玉给学生放了一天假,安排了作业,就入城买了些纸钱瓜果之类的东西,到了贾家的祖坟上。
虽然元春很早就入宫了,但是这是宝玉唯一的亲姐姐。这个姐姐疼他、宠他,每每都把最好的给他。姐姐入宫前的那夜,自己还小,但自己分明看到姐姐坐到自己的塌前落泪。
到了坟地,坟地上已经有了许多杂草,早就无人管理了。天冷得很,一阵冷风,让宝玉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坟地上一个人都没有,看着凄凉。
宝玉想着上一次来的时候,还是和父亲、母亲一起来的,给祖母安葬。那个时候还没有元春姐姐的坟,这是自己后来花钱雇人后做的。父亲母亲是否还好,前一段时间有人捎了信过来,说他们在那里都还好,不用惦记。说不惦记是不可能的,母亲是那么的疼爱自己,自己不可能不惦记他们的。
在这之前,自己是和贾环、二姐姐一起来的。他们已经到了西域,这个北静王爷都已经同自己说过。而且西族王对贾环很好,自己倒放心了。不过北静王爷没提到迎春,不知道二姐姐如何,不过既然到了探春那里,自己也当放心了。
宝玉先跪倒了贾母的坟前,磕了头,已经泪流满面。
老祖宗是最疼自己的,宝玉最清楚,看着贾母的坟,宝玉不知道该说什么,又能说什么,痴痴的跪了一会儿,就起身到了元春的坟前。
到了元春的坟前,宝玉坐了下来。这里的天还是有点冷的。宝玉打开一瓶酒,倒了两杯,一杯放到元春姐姐的坟前,一杯自己端着,道:
“姐姐,你不在这里,我不知道你现在在哪里,就权当你能听到我说的。”
宝玉喝了一口酒,继续说道:“姐姐,我想你。小的时候,你教我拿笔写字;你给我唱歌弹琴,可现在我都不知道你葬在哪里。”说罢,宝玉将杯中的酒一饮而尽,失声痛哭。
“宝二爷,宝二爷。”宝玉是不胜酒力的,喝了这杯酒头晕晕的。忽然听到有人在耳边轻声唤着自己的名字。此时的宝玉胆子也大了,也不在乎这坟地里的是人是鬼,抬起头来去看,竟然是雪雁。
雪雁自被北静王爷许给飞鹤后,就留在了北静王府,继续掌管着府内的事情。而且现在成了北静王爷义子的妻子,掌管王府更是名正言顺了。
本来二人就是有情有义,否则黛玉也不应允的。
黛玉离开京城的时候,就把给老祖宗上坟的事情交与雪雁来做。本来雪雁大可不必自己来,派了人过来就可以来,而且是这大冷的天,尤其雪雁此刻已经有了身孕。不过雪雁执意要来,毕竟是代黛玉做的事情,雪雁必是亲自去做。
飞鹤没有他法,也是不放心,所以备了车一同过来,恰好碰到了宝玉。
宝玉和飞鹤是不认识的,但也都知道对方。两人寒暄了几句,宝玉因心下惦记着黛玉,就问雪雁道:“林妹妹可有信回来?”
闻听,雪雁有些失望的摇摇头。
飞鹤自是担心雪雁的身体,忙过来,打着圆场,道:“那么远的路程,估计现在还没到呢。放心吧,有王爷在,王妃不会有事情的。”
宝玉想想也是,就随便同飞鹤寒暄了几句。祭扫了一下贾母的墓,就一同离开了。
雪雁则叮嘱飞鹤明日派些人来把坟地清理一下,除去那些杂草。飞鹤一一答应着。
雪雁这里暂且不提,且说宝玉回去后,第二日照常给孩子们上课。当然上课的时候要收留下的作业。
所谓的作业,不过是让学生写几首诗交上来而已。
很快,作业就都交上来,厚厚的一摞纸。
宝玉从这些纸中,抽出来一张,看了看,也不过就算是通顺些,根本算不上什么诗。心下想着,也罢,毕竟他们还小,而且从前也不识字,这样子也算不错了。
随后又拿了几篇读读,都差不多的水平。
突然有一张,吸引了他,只见上面写着:
‘半卷湘帘半掩门,碾冰为土玉为盆。
偷来梨蕊三分白,借得梅花一缕魂。’
宝玉心下一惊,因为这是黛玉的诗,是没有外传过的,这个孩子是在哪弄来的呢?然后又看了下一首,只见上面写道:
‘斜阳寒草带重门,苔翠盈铺雨后盆。
玉是精神难比洁,雪为肌骨易消魂。’
这是探春写的,自己记得分明,还是那次海棠诗社时候做的。
宝玉看了看纸上的名字,竟然是邻居二婶子的双生子小丁和小猛交上的作业。
宝玉把这二人叫了上来问道:“这诗可是你们自己写的?”
小丁不吭声,低着头。而小猛则不然,瞪着眼睛说道:“嗯,是我写的。”
宝玉这个气啊,这不是瞪眼说瞎话吗?
不过宝玉又问了一遍:“说实话,这些你们是从哪里弄来的?”
小猛这孩子聪明,听老师这么一问,知道老师肯定知道这诗的出处,也不敢再说谎,老实的答道:“昨儿个我们和我爹进城了,看到一个女的卖东西,不过这个女的很有意思,卖的是什么刺绣之类的东西,但是每个刺绣上面都有那么一两句诗,我当时想着反正也写不出诗来,就央求爸爸买了两件刺绣的物件,反正回家给妈妈,她也高兴。我和小丁则把诗抄了下来当作业。”
“那个女的长什么样子?”宝玉忙问道。
“背了个小孩儿”小猛说道。
“不是小孩,是婴儿,好像刚出生没多久的样子,那女的长什么样,我们也没注意,不过她说她每天都在那里卖这些东西,觉得好以后就再买她的东西。”旁边一直没说话的小丁说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