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地方?”宝玉着急的问道,因为他太想知道这个女人是谁?
“要不回去我问问我爸去,我们也记不得,反正是个很小的集市。”
宝玉心下想着也只能如此。此时宝玉也没有心思上课,随便给学生们念了几首诗词,解释了一下,就让学生们自己诵读。宝玉则坐在一边想着,这个女人是谁呢?这些是闺阁内的东西,也就他和那几个诗社的女儿们知道,怎么会有外人知道呢?莫不是也是贾府的人?
宝玉晚上晚饭后的时候去了趟邻居二婶家,二婶忙迎了出来。
进了屋,恰好二叔也在,宝玉忙问道:“二叔,昨你们进城了?”
“嗯。”
“听小丁和小猛说,你们买了两件刺绣的东西?”
“两个孩子喜欢,也不贵就买回来了,上面还绣了几句诗,挺文雅的,我们也不识字,还是小丁给我念的,说是好诗,我孩子居然识字了,我一高兴就买了回来。快去,”二叔为人很热情,回头对二婶说道:“快拿出来,给贾先生看看。”
宝玉也不推让,很快二婶就拿了出来。
宝玉看了看,挺普通的刺绣,贾府的姑娘丫环都能绣得出来。
“二叔,我明天想进城,也想买两件这样的刺绣,不知道在什么地方卖的?”宝玉客气的说道。
“他二叔,你明天就送贾先生去趟城里吧。”还未等二叔说话,二婶就先发话了。
“那就有劳二叔二婶了。”宝玉起身鞠了一躬道谢。
“别客气了,这也不是啥大事情。”二叔大气的说道。
就这样第二天一早,宝玉就坐上二叔的马车进城了。
三拐两拐的走着,越走路越熟悉,怎么是奔着当初贾府的方向而去呢?宝玉也不敢声张,车子过了贾府的门,然后又向右拐了两次,就到了一个小的集市。
此时的贾府大门上赫然贴着封条,守着锦衣卫,不过贾府的大门上不是贾字,而是曹字。其实宝玉不知道,自贾府被抄之后,曹家看上了贾家的院落,毕竟是元妃省亲时修建了不少院落,花了不少银子,所以好多人都看上了这处房舍。当时曹妃正得宠,也为了显示自己在宫中的地位,央求着皇上把这块地赏赐给了曹家。可是好景不长,前些日子曹家又弄个满门抄斩。有人就说这块地的风水不好,结果就再也没有谁要这块地了,也就这么封着,守了几个锦衣卫看着。
因为不是赶大集的时间,人不多,零零散散的一些卖货的;逛集市的人不多,也是三三两两的。
很快,二叔就找到了那个卖刺绣品的女子,远远的,二叔指给宝玉道:“就那个女的,背个孩子,看着怪可怜的,昨买她的东西,我都不忍心杀价,你看着办吧。”
宝玉下了马车,朝着那个女子走去,那个女子正在招揽顾客,买的人并不多。有几个人看了看就走了。这个女子身后背了个孩子,对,更确切的说是个婴儿。见无人,这个女子将孩子从背后解了下来,抱在怀里,落寞的抬起头来,同宝玉的目光相对,二人都呆住了,此刻宝玉眼中的泪“哗”的一下流了出来。
“爱哥哥”
一声惊喜的叫声,抱着孩子的女人艰难的站了起来,若不是抱着孩子,几乎就扑到宝玉身上。
宝玉泪流不止,哽咽着说不出话来。
此时的湘云,亦是说不出话里,站在那里不停的流泪。
远处的二叔觉得奇怪,拴了马车,走了过来,问道:“这是为啥呀?”
“二叔,这是我失散的表妹,史湘云”宝玉擦了擦眼泪对二叔说道。
转身,又拉住湘云,道:“这是我邻居的二叔,平时多受了二叔和二婶的照应。”
湘云这也止住了眼泪,同邻居二叔打了招呼。
湘云看着邻居二叔,道“好像昨天你来我这里买过东西,是不是?还带来一对双生子”。
邻居二叔点点头。
“爱哥哥,你一定是看到上面的诗才来的,是不是?”
宝玉点头。
难得碰面,湘云又是哭又是笑,更要拉了宝玉去自己的住处坐坐,也算叙叙旧。邻居二叔虽是粗人,但也是有眼色的,所以就推托有事情,先回去了。
宝玉帮着湘云收拾了东西,本来要雇个车的,湘云不让,因为要花银子的。而且湘云说,她住的不远。就这样两个人收拾好东西,宝玉拎着,湘云抱着孩子往巷子深处走。
这也为难了湘云,湘云笑着说:“也没什么,每天就是这样子的,背着孩子,拿着东西出来卖货,总要养家糊口啊。”
宝玉不说话,紫鹃已经告诉过自己湘云的状况,私下里,紫鹃还让蓝庭派了人去找湘云,可上哪里去找啊,偌大的一个京城。这些当然黛玉都不知道,毕竟黛玉的烦心事也不少,紫鹃体谅黛玉,本打算有消息了再告诉黛玉,但湘云一点消息也没有,紫鹃只好保持缄默了。不过临出发的时候,私下里偷偷的嘱托雪雁留意着。
宝玉随着湘云,三拐两拐的,在一个破旧的民房前,停了下来。湘云上前扣了扣门,门开了一条缝,探出一个老太太的头来,这个老太太年龄应该很大了,看是湘云,开了门让她进来,把宝玉拦在了门外。湘云忙对这个老太太介绍说:“这是我失散的表哥,今天刚巧碰到了。”
宝玉同老太太问了安,老太太狐疑的看了看宝玉,又看了看湘云,也不说话,让宝玉进了来,然后这个老太太就径直进屋了。
宝玉有些奇怪,湘云道:“别理她,我租的她的房子,按时交银子的,别的她也管不着的。”
进了院子,那还能算是院子?院子里盖满了房子,也就不到一米宽的走道,房子挨着房子,都是破旧不堪的样子。走道拐角处有一个水井,湘云将孩子又熟练的绑到自己的背上,然后走到水井那里压出水来洗手。水井边上长满了绿色的苔藓,还有一股难闻的气味。
“爱哥哥,也过来洗洗手吧。”湘云欢快的叫着。
“不了,我手里还拿着东西呢。”宝玉摇了摇头。
“我都忘了,快进屋吧,里面那间是我住的。”湘云用手指着。
顺着湘云的手指,宝玉看去,最里面的那间,比外面的几间低洼。宝玉随着湘云深一脚浅一脚的走了过去,湘云拿了钥匙打开房门,一股扑鼻的霉味迎面而来,不禁让宝玉皱了皱眉头。
湘云也发现了宝玉的表情,不好意思地说道:“没办法,这间房子是最便宜的。不通风,所以味道不好闻。”
进了屋,宝玉看着屋内的一切,眼泪又忍不住地流了下来。这个屋内也就只能放一张床,有一个小桌子,上面放着刺绣的东西。床上简单的被子,叠的倒是整齐。
宝玉把东西放在桌子上,湘云也把孩子放到床上,孩子居然已经睡着了,估计这孩子也已经习惯了这种颠簸的生活,湘云把被子扯了过来给孩子盖好。
宝玉看着这些,泪流不止。
“爱哥哥,我可找到你了。”说罢,湘云抱住宝玉大哭不止。
宝玉也流着泪,用手轻拍着湘云,哄着,半晌,才止住了哭。
湘云拉着宝玉做到床边,开始不停的说着她的事情。
从一开始嫁入冯家开始说起,本来夫妻琴瑟相依的,怎可惜自己的夫君本就是重病缠身,之所以急着让自己嫁过去,就是为了冲喜。虽然那时候自己的夫君身体不是很好,但那时候也是自己最幸福的日子。每日夫妻两个在一起,至少是快乐的。可惜,好日子没多久,夫君的病就重了,终于不治而亡。
而冯家的老夫人,也就是自己的婆婆是信佛的人,凡事都要算一算。这儿子没了自是伤心,找人看了,竟然说自己是克星。然后就将自己轰了出来,后来湘云才知道老两口撵了自己也是因为自己的娘家被抄了家,他们怕被牵连。本来自己想着不要他们的银子,但发现自己已经有了身孕,虽然冯家老夫人对自己不好,但感念同夫君的感情,所以湘云一定要生下这个孩子。所以冯家老夫人给自己的银两,自己也没推却。
冯家的二老当然不知道自己怀孕了,反正湘云也不想再同他们有什么联系。而这老两口也是伤心,所以卖了房子回老家去了。
本来自己想回自己的叔叔婶婶那里的,但是发现史家已经被抄家了,叔叔婶婶已经不知去向了。这时自己想着那就去老祖母那里,结果去了发现贾家也被抄了家,自己竟没了去处。
“我当时真的好害怕呀。”湘云哭着说。
“我不敢去北静王府找林姐姐,更不敢去东平王府找宝姐姐。我从小也是去过王府的,我知道侧王妃是没有地位的,若是林姐姐不得宠,我去了岂不是害了她?宝姐姐嫁得还不如林姐姐风光,我更不敢去了。而且我害怕他们把我也抓入大牢,毕竟我也是史家的女儿,所以我没敢去找林姐姐和宝姐姐。